高三一班打頭陣,為一位又高又壯的男生踢著正步,舉著印有「高三(1)班」字樣的旗子,率領著身後二十個人在激昂的音樂聲和更加激昂的解說聲中整齊劃一地前進著。
「現在向我們走來的是高三一班的代表隊。」前方廣播解說員熱情地說道,「朝氣蓬勃是他們的代名詞,熱情在他們身上洋溢,團結銘記於心。他們是一個有愛的集體,突破自我是他們的共同認知,加油,高三(1)班,黑馬當關,萬班莫開!」
前面都還算正經,屬於換湯不換水的固定格式,唯獨最後一句話透出了一股濃濃的中二氣息。蕭良節從來都覺得,當一個解說員是一份格外辛苦的工作,因為你在面對各種各樣或中二或奇葩的解說稿時,不光不能笑,還要字正腔圓、一字一句地將其念出來。這要是沒點強大的心理基礎,還真干不來這種活計。
高三一班的學生們在經過主席台下方的時候,用略顯有氣無力地聲音喊道:「高三(1)班,唯我獨尊!黑馬當關,萬班莫開!」
「噗!」彭源直接一口水噴了出來,緊接著就毫不客氣地笑了出來。
蕭良節瞥了一眼濺到自己褲子上的水,淡淡地說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參加運動會,不至於有這麼大反應吧。」六中的運動會一年舉辦一次,那麼彭源理當已經參加過兩次,算上這一次,那就是三次。作為校運動會元老級人員,還有什麼大風大浪是他沒見過的?
「我……我是覺得……哈哈哈……」彭源一邊笑一邊說,「他們就不能想一個切合實際的口號嗎?明明每年運動會都是墊底的,還『黑馬』!白馬聽了估計都要氣得尥蹶子。」
「墊底?」蕭良節問。
「是的。」彭源說,「聽說年年都是這樣的,不管學生換了多少屆都一樣,也不知道是中邪了還是被詛咒了。」
蕭良節心道這兩個詞的意思大差不差。不過,他覺得這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解釋不清的。像是他永遠也弄不明白,章淑華盡心養育的女兒,為什麼還會無比貪戀錢和權。為了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她可以退養養子,氣死生母。如果將來她心愛的丈夫和兒子擋了她的路的話,她肯定也會毫不猶豫地拋棄。
彭源不斷拍他的後背:「你別發呆了,到咱們班了!」
蕭良節立刻循聲看去,只見紅色的跑道上,苗暢舉著大紅旗子開路,後面二十員大將排成四列整齊劃一地向前走。廣播解說員照例開始激昂陳詞地念稿子:「迎面走來的是高三(7)班,自信與活力在每一個身上洋溢。他們拼搏進取,穩中求勝,以團結友愛為第一,比賽勝利為第二的精神組成一支王者之師。他們是這片賽場上的王者,他們是今朝的輝煌。」
彭源朝王德所在的方向比了比拳頭:「我靠!老王敢再不要臉一點嗎?還『王者之師』、『團結友愛第一,比賽勝利第二』?他可真敢說!他就差沒揪著每一個參加比賽的人告訴他們必須要拿個第一回來了!」
蕭良節嘆了口氣:「你能不能消停會兒?你行你上!」
「我倒是想上,但我又不是班主任,完全是有心無力啊!」彭源說,「有問題還不讓說了!那下載個手機app還有評論功能是怎麼回事?」
「小朋友說話一套一套的,小心被你們班主任聽見,教鞭伺候你。」
彭源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循著看過去,就見一個很高很高的男人朝這邊走過來,剛好在他旁邊站定。
此時,男人站著,他在椅子上蹲著,高度差極大。彭源眨眨眼,說道:「你……你哪位?」
「荊哥,你來了。」這話是蕭良節說的。
「嗯。」顧荊之說,「看樣子我沒來晚。」
「沒有,來的時間剛剛好,坐這裡吧。」蕭良節早就給他占了一個位置,提前用水和紙巾擦乾淨,和旁邊久經風吹日曬,表面一層泥土的藍色椅子對比鮮明。
顧荊之一坐下,蕭良節一會遞瓶水,一會塞顆糖,那樣頗為討好的樣子,讓彭源看得直翻白眼。他趁蕭良節去拆王德買的巧克力的時候,擠到了顧荊之身旁,問道:「帥哥,你是誰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蕭良節對一個人那麼熱情呢。」
顧荊之問:「他在學校,不常與人說話嗎?」
「那倒也是不是。」彭源說,「問他什麼,多半都會說,但我就是覺得,他和我們還是很有距離的。不是因為剛認識,還不是很熟,而是……呃,不太敢深交。」
「說什麼呢?」蕭良節攥著一塊巧克力,死死地盯著彭源,看著他們兩個靠得那麼近,他心裡很膈應,「起開。」
彭源就喜歡和別人對著幹。蕭良節越想讓他起開,他偏要死死抱住顧荊之的胳膊,挑釁地說道:「我就不,你能把我怎麼樣?」
蕭良節眼中燃起了一團火,巧克力在他手裡攥出了響聲。
彭源被那仿佛要吃了他的眼神嚇了一跳,他心中大叫不妙,男人的第六感告訴他,要是再不放開這個不認識的帥哥的話,他會「死」得很難看!
「小氣鬼。」他故作輕鬆地放開顧荊之,「比賽要開始了,我去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幫忙的。」
顧荊之看著霸占著自己身邊位置的蕭良節,問道:「你不去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蕭良節搖頭:「不想去。有彭源、喬添,還有其他的同學,人已經足夠了。而且王老師也說了,有比賽項目的可以不用管,水、糖果,還有其他的一些飲料有其他人負責搬過來,我們只要安心比賽,取得一個好成績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