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娘子道“那好吧,你有什么法子不”
于平想了一下,说“劳动钦差的案子怎么会小必不止他一个案犯,旁人看他又是外乡人又没个户籍亲友的,都推到他头上、叫他顶缸也未可知三郎照我这个意思说给令尊,叫他千万别认再有,三郎也不要贸然与令尊相认,你如今是祝三郎,也不姓朱,户籍文书齐全的,牵连不到你。一旦相认,连你也拿了去,再叫哪个去救令尊令堂岂不是要无依无靠了”
祝三道“好。”
于大娘子道“你好生将养着,我们去收拾。”
于平又嘱咐“县令也得去见钦差解释为何朱神汉没有户籍的事哩我看他多半要押解我们一道走,就在这两天,姑妈要上州府,就赶快,你们的车跟着他的队伍,免得路上遇到剪径强盗。”
于大娘子道“好现在办通关文牒的是谁去州府投宿客栈要用。”
“张成。”
时间紧急,于大娘子出了牢门就带祝三先去董家取了钱银,再去找于平的好友张成拿了一家几人的过所。于大娘子原来叫个于妙妙,张仙姑的名字大家都不知道,就写成个张大娘,祝三也终于知道了花姐原来姓许,还有个正式的名字叫许冠群。
于妙妙说“花姐妇道人家的名字,你知道就行不要宣扬。”
雇了两辆车和一头大青骡,顺路看了一下于平的家,已贴了封条。祝三一路陪着于妙妙,又去成衣铺拿了两套男子衣衫才转回家里。
花姐与张仙姑已经将行李包袱收拾妥当,张仙姑母子没什么家当,两个包袱卷儿、两套铺盖就得。花姐却于铺盖外又收拾出了三个大箱子、两只大竹篓出来。于妙妙分派任务,安排一个长工看家,另一个长工与小丫都陪着她们去州府。
眼下却派看家的长工“去县衙看着,县令启程,咱们就跟着走”
她又分派车辆,祝三骑大青骡,行李、箱笼放在一辆大车上,长工押车,女眷们坐那辆更舒适的马车。
次日一早,长工来报“大人他们动身了”
于妙妙急忙带着一行人追上了县令的队伍,县令骑马,身后跟着几辆囚车,于平也在囚车里坐着,看着精神倒还不错。
囚车走得慢,沿途要得在驿站住两晚,县中衙差互相有些争竞的关系,在此时却还都算厚道,县令歇下了,便无人去管于妙妙又带着祝三探望于平。花姐收拾的大篓子里原是带的一些米面菜蔬肉食之类,问驿馆借了火,收拾了一餐极妥贴的饮食,拿来给于平吃。
于妙妙又拿出钱来分给押解的差役们,差役们也笑嘻嘻地拿着了,还跟于妙妙问好。于平还有闲心给祝三再讲一点衙门里的行事门道,他说祝三话比初见时少,他的话却比初见时多很多,说了半夜还不肯停口。于妙妙让他休息他也不听,祝三倒听得津津有味。
一切都很顺利,第三天午前一行人就到了州府。眼见县令带人进了衙门,祝三才拨转了牲口同于妙妙一起打听个大些的客栈投宿,预备稍晚些再去牢里探望于平。
花姐是州府的人氏,还依稀记得大些客栈的位置,一行人一路走,一路被各色目光打量着。花姐稍有不安,张仙姑安慰她说“咱们是生人,他们看稀奇呢。”
到了地方一看,店家还没改行,依旧是客栈,祝三就先进去与掌柜的订房。这客栈进门是个饭堂,楼上、后院才是住宿的地方。客栈里的人也忍不住打量他们,祝三挡在女眷前面,问道“州府喜欢看生人”
掌柜笑道“小郎君是不是家里人吃了官司才来的因为钦差府上有尊亲被告收人贿赂包办诉讼是不是或是篡改文书夺人田产欺男霸女诸如此类告诉小郎君一声,钦差前天已经打死三个这样的人了”
于妙妙大吃一惊“怎地不定罪、不报部里定谳就擅自打死了问了死罪也要等秋决的吧”
掌柜一脸神秘地摇摇头,不再说话了。于妙妙又惊又恐,饶她在妇人里已算是有主意有成算的,也不知道该如何才好了。张仙姑心里也慌,但自觉祝三、花姐都是孩子,义不容辞地抢话“先住下”
于妙妙在这一声下回过神来,向掌柜的说“包个院子,要上等的还劳你引路。”
掌柜笑着躬身“娘子,请。”
到了小院儿,于妙妙请掌柜坐下“叫他们卸车收拾吧,我有事要请教掌柜。好酒好菜上一桌来,三郎,你陪掌柜吃酒。”
掌柜的说“不敢,小人还有买卖。大娘子有话要问,小人只管站着伺候就是了。”
于妙妙还是叫来了酒菜,祝三就成了主人家,与掌柜对坐,于妙妙、张仙姑等人反而不上桌,于妙妙在一边的椅子上坐着,问她关心的问题“怎地这么突然钦差怎么会这样的狠不经部议就杀伤人命”
掌柜给祝三和自己都斟了酒,向祝三举一举杯,“吱”一声自己喝了一杯,说“这位娘子既然知道这许多道理,那可知道,府上有没有过将人打进牢里关到死的事呢那样的人报部定罪了还是秋决了不也是白死了的一饮一啄”
于妙妙问道“拿来的都打死了”
掌柜的说“那倒没有。不过这个案子的起因有些麻烦,大娘子或许知道,有大户人家子弟犯了死罪,就买个替身替死。做个李代桃僵。不想人押送到了京城,叫人看出破绽,这才下了钦差来问案”
合该于平倒霉,钦差下来就是冲着这些小吏的阴暗手段来的,用钦差的话说,查的就是这一类的“鼠辈”,并不只针对这一个案子,是要整顿一下风气来的。
祝三忽然说“那他还有心情管什么巫蛊的案子”
掌柜道“这个事儿小郎君也知道了他倒是没想管来,是他来了之后撞到他手里的巫蛊大案,怎能不管还是本州的名人,现在京里做官的陈相公家的事。”
张仙姑听得脸都绿了。
掌柜的见她们也没什么可问的,也不贪这酒菜,起身道“娘子好生安歇,小人还要照顾买卖。有什么要办的,只管吩咐小二。”
于妙妙要办的事哪是小二能办成的她也没心情吃喝,站起来道“不能这么干坐着三郎,带上钱,你同我去探探路。”
“好。”
于妙妙坐上大青骡,祝三给她牵着骡子,才到钦差行辕前于妙妙就从骡子上跌了下来,祝三险险地扶住了她
“干娘”
于妙妙虚弱地说“完了”
祝三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却是一溜扛着重枷的人一字摆在行辕前,个个两股鲜血淋漓站在那里,人人呻吟不止。
那枷是重枷,硬木做枷包上铁,一面轻的也有几十斤,重的上百斤,打完板子再这么站上几天,不是死刑也是死刑了原是公门中的阴暗手法,竟用在了这些惯下黑手的书吏身上
于妙妙低声说“这个钦差是个什么阎王呐”
身边看热闹的百姓却看着这群小吏的惨状指指点点,又津津有味地评着这些人做过的恶事,不时说一句“报应现世报他们活着有报应可真是叫人痛快”
于妙妙的心一路往下沉。祝三用力搀起她“回去再商议,别在这里招人眼。”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