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真的太忙了,烦人的家伙们一个接一个,协会里又净是些烦心事,以至于我听到他的死讯时只是点头,然后想着这家伙又给我找麻烦。
“我忙了好多天,收拾他的房间、整理他的遗物,到处找人操办他的丧事。没人愿意来我就只能花钱派些免费吃喝,没人愿意做祷告我就只能厚着脸皮四处托关系。
“直到刚刚看着他的衣冠随着棺材躺进泥地里,我心里居然是松了口气的想法更多——
“终于摆脱了这个麻烦精、终于不必整天和他怄气、终于不必因为看不到他的回信而恼火、终于不用再给那些找上门的受害人家属一个个道歉……
“终于不用每天晚上想着那张讨人厌的脸、终于不用因为担心他有没有好好吃饭而愁、终于不用因为他身边又多了几个莫名其妙女人生气、终于不用每次在他出战后祈祷他平安归来……
希雅说着说着,单薄的肩头逐渐随着再也无法维持平静的语气颤抖了起来。
她摇晃着身子,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身旁尖耳朵的碧女伴担忧地望着她,低声劝她“请您节哀”,然而她却还是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节哀?老娘有什么可哀的?不过这下好啦!这混账死了!一了百了!老娘以后再也不用为这个小兔崽子操心了!
“不过就是少了个从小养到大的没良心而已!大不了老娘从头再养一个,反正还有几百几千年好活,为什么要为一个才相处了二十几年的短命种伤心啊!最后不都是紫人送白人吗?!”
“……嗯嗯,您,您说得对。”碧女伴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哭成了花猫脸的希雅。
这位活了数千年的传奇魔女像个小女孩一样红着眼眶,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俏脸滚滚而下,沾湿了黑色的哀服。
见此,碧女伴有些窘迫地摸了摸口袋,慌忙掏出了手绢递了过去。
“对……对什么对啊!”希雅接过手绢,哽咽着胡乱擦拭,然而越来越多的泪滴却怎么也没法用抖得厉害的手擦个彻底。
最后,她索性把手绢一甩,含糊不清地呜咽着,
“明明那天是最后一面……呜……我那天却那么……混蛋……我也是混蛋……蛋糕……本来我做了好久的……约瑟……呜啊啊啊啊!”
碧女伴叹了口气,将肩膀抽个不停的希雅抱在怀里,任由她把自己的肩头沾湿,然后轻柔地拍打着魔女的背:
“好啦,希雅大人,再哭下去约瑟大人在冥府也不会瞑目的。”
“随硕窝哭了……芝士雨虾得邮电大……”
希雅埋在碧女子肩头啜泣着,就连话语也仿佛因为被泪水打湿而模糊不清。
而碧女子抬头看了看头顶由传奇魔女亲自张开的防水结界,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息着继续安抚着哭成泪人的希雅那干燥的背。
蛋糕?
今天是我的生日吗?
是啊,今天,好像是我的生日来着。
约瑟怔怔地看着希雅,内心中本来还残余着的些许不安与不满全都随着面前那名女子的哭声消失得干干净净。
“希雅!”
约瑟不再犹豫,迈开步伐冲向了雨中相拥的那对女子——然后结结实实地撞上了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
难怪我也没感觉到被雨淋,是这个女人张开了防御结界吗?
“喂,臭女人,赶快放我出去!”约瑟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忽然被一双柔荑按住了肩膀。
身后的女子蹲下来,凑到银幼女小巧精致的耳边,缓缓说道:“当然可以啊~但勇者大人真的想这么做吗?”
“我为什么不想?”约瑟反问。
“那么,接下来我会把屏障打开,您冲过去,解释在你身上生了什么。
“您可爱的姐姐可能一开始会怀疑、会震惊,但也会慢慢相信您,然后姐弟——现在是姐妹抱头恸哭,多感人的场面啊。”
芙萝拉轻声说着,语调带着一抹神秘的魅惑,
“可是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告诉所有人,您就是女神选中的勇者,只是现在什么战斗力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好看的花架子,然后——坐等那些贵族来审判你,把您的姐姐一起拖下水,成为人类的罪人?”
约瑟一下子僵住了。
她不敢置信地咬紧了粉红的唇瓣,几度想要开口然后又闭上,最后才从喉咙里挤出几句成形的话语:“……那些谣言都是真的?他们真的打算对我……”
“谣言?”
芙萝拉吃吃笑了,“民众可不这么觉得。您名声坏成那样,谁会站出来给您说话?
“再说了,这场败仗打下来,父皇可是生气得很啊。那些贵族——包括我那个唯利是图的皇兄,都巴不得有个人来背这口黑锅。
“刚巧,有个人见人厌的勇者这次死在了战场上。既然是已经用破了的白手套,自然要乘着余温还未散去,用个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