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辰尚未开口。
景太后在一旁无奈说道:“辰儿,哀家本是顾念娇云奴年幼无知,许是无意弑父,这才好意劝说圣人,给你时间去查娇云奴刺伤驸马的个中缘由。你若查不出,只管来回禀。便是看在长宁的情面上,圣人也不会真的责罚娇云奴。可你怎么不查事实,反倒将驸马杀了?”
“混账!”景元帝再次冒起火气,一抬手,又砸了手边的一枚崭新的如意盏。
碎瓷与滚烫的茶水迸溅,有几滴热水砸在了萧锦辰的脸上。
他微微垂眸,不曾说话。
杨淑妃目下闪过一丝快意,再次抚上景元帝的后背,轻声道:“三郎,快莫要生气了。九殿下想来也只是为了娇云奴,不曾顾念那么多,才做错了事。您看在他们舅甥情深的份上,便网开一面吧。”
萧锦辰眼帘遮蔽的瞳孔里,浮起一抹讥凉,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又顷刻恢复温雅淡然的寻常神色。
景元帝怒极,“网开一面?此案如今满城风雨!我如何网开一面?!”
景太后再次说道,“辰儿,你可知,若你杀了驸马的消息传出去,叫黎民百姓议论你包庇徇私,滥杀无辜,于娇云奴与你,根本毫无益处?”
又轻叹了一声,“你执掌司礼监,做的是监察百官秉公无私之务,若是连自身都立不正,又如何叫百官与百姓信服?”
摇了摇头,看向景元帝,“到底啊,还是太年轻,莽撞没个轻重。”
景元帝气得胸口上下起伏不定,伸手指萧锦辰,“你自己说!”
萧锦辰缓缓抬眸,张口却说的是:“淮南道桃花县郑思南,已故去四年有余。”
殿内倏然一静!
景太后与杨淑妃同时神色大变!
景元帝猛地站了起来,“你说什么?!”
萧锦辰面不改色地从卷宗中掏出两本手抄册,由福海捧了过去后,平静道。
“此乃桃花县衙十年来的丁户簿与司曹文册,上面明确记载,郑思南于景元十一年春闱后,因家中娘亲病重,不等放榜便急赶回乡,谁知半路遭遇匪徒丧命,其娘亲得知消息后,悲痛交加,不久后亦是撒手人寰。直至隔年,由远房叔伯到县衙为郑思南母子销户。”
景太后不敢相信地走到景元帝身边,看那手抄册,语声颤,“若是郑思南早死了。那……长宁嫁的又是何人?”
萧锦辰神色漠然,“郑思南遇害当年,同乡一个与他一同进京赶考的同窗也音讯全无。”
“!”
景元帝猛地抬头。
杨淑妃瞪着一双柔婉的眼睛惊讶地说:“这……怎么可能?九殿下可万莫要胡说,冒充户籍可是死罪,更何况他还是驸马……”
话没说完,她自己也察觉到了失言。郑思南又并非是在做了驸马以后才顶的户籍。
萧锦辰并未理会杨淑妃本末倒置的说辞,只看向景元帝,道:“圣人,此事牵扯,上至吏部,下至桃花县衙丁户,更有春闱波及其中。臣请旨彻查。”
景太后一听,脸色再变!
若驸马身份当真乃是冒充,这其中牵扯的可就不是长宁一家以及皇室声誉,而是整个科考、户籍,乃至朝廷!这其中有何人中饱私囊,令中榜之人被顶替,若是细查,必定要挖出不知多少盘根错节之脉!
她朝依旧跪着的萧锦辰看了眼,刚要说话。
萧锦辰忽然再次说道:“圣人,金吾卫是从何处得知儿臣杀了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