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安安剑指在那玉盘上轻点了两下,静缓道,“郡主年幼,先受惊魂,又被血咒加身,后还曾有怨念纠缠,已伤了寿数。”
萧锦辰面色骤变,牙关下意识咬紧,腮骨骤现,又在短暂的一息后,恢复寻常露于外人前的温雅之态。
他抱着手,朝谢安安深深地行了一礼,“还望先生救一救娇云奴。”
谢安安抬手错开一步,静眸无起无伏地看着萧锦辰,片刻后,清声道,“寿数之事,我无能为力。”
萧锦辰微提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起身,看神色安和的谢安安,沉默良久后,垂眸,声音微哑,“辰知不该强先生之难。可这孩子,素来乖巧懂事,如今失怙,实在可怜,我身为舅父,只盼这孩子今后能过得舒心自在一些。谢先生,无论是何法子,求您指点一二,辰……必备下厚礼以谢。”
他也知俗物不能动仙迹。
可他一介俗人,已不知能用何法去救那可怜的孩子。
谢安安看着他,随后,剑指抬起,又在那玉盘上点了数下。
萧锦辰侧目,便见那玉盘内系着黑绳的符包上,金色的符印再次如藤蔓延展而出,较之前更繁复精致,顷刻间,犹如一朵盛开的金菊,绽开在那小小的符包上。
他眼下巨震!
便见谢安安将那符包从玉盘中拿出,递到他面前,道:“郡主的寿数乃是天道所定,确实人为不可逆转。但郡主三日内,还有一生死劫,烧了此符融于清水中饮下,或能助郡主渡过此劫。”
萧锦辰只听这短短几句话犹如当头霹雳,震得他一时耳膜轰然。
他双手捧过那符,看着上头金灿灿的符纹,低声问:“谢先生,若娇云奴渡不过这……生死劫……”
谢安安收回手,语气轻缓,“生死劫,渡过,可活。”
渡不过,便死。
这后半句,谢安安没说,萧锦辰却听明白了。
丰神如玉的面上血色微退,他捧着符包的手微微颤,须臾后,垂俯身,“多谢先生援手。”
谢安安摇了摇头,掏出一枚空白符篆,正要包起那剩下的血咒符时。
萧锦辰忽而再次说道:“谢先生,辰还有一事不明。”
谢安安回看他。
萧锦辰正抬眸看着屋中不远处的一座汝窑釉红牡丹梅瓶,似是在回忆什么,轻喃般低语道:“长宁……为何不说?”
谢安安转过身来。
萧锦辰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朝谢安安望来,歉然一笑,“叫谢先生见笑了。”
他深眸如静潭,瞧着平波无澜,可眼瞳中微微泛开的涟漪,却暗示着那无惊无怒的水面下,隐藏着如何涌动难抑的悲伤长流。
谢安安看着他,随后,缓声道:“九殿下手边可有公主惯用的旧物?”
萧锦辰一滞,抬眸看她。
谢安安弯了弯唇,静谧清然的面上浮起一丝淡缓笑意,“我有一小术,可以旧物思人。不知是否能解殿下之惑,权当一试。”
萧锦辰心下微颤。
谢安安本可不理会他这无用的心思,却还是停下脚转过身,认认真真地听了他那本不该胡乱生出的纷杂心念。
他立时转身,脚下有些匆忙,仿佛要去寻一件旧物,却想起这是萧云的屋子,又站住。
不过短短一个转身,就让这个素来沉稳令百官世人忌惮恐惧的九殿下露出几分少年气的无措来。
谢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