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玩笑可不能这样开。”荣禄听到醇亲王的话,额头就开始冒汗了,同时同样冒汗的手暗暗伸向怀中,握向他随身藏好的德制手枪。
“开玩笑,荣禄兄弟,你认为本王有这么空闲吗?”醇亲王轻拍三掌,掌声未落,已经从门外冲进了十数名王府侍卫,顿时,十数个噬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荣禄的头颅。
“荣禄兄弟,本王劝你还是把手放下为好。不然,就别怪本王辣手无情了。”醇亲王说的话威胁十足,不过却优哉游哉的从怀中拿出一支雪茄,旁若无人的点了起来。青烟飘散之下,很快,屋内就充满了雪茄味。
荣禄看了看四周的那些侍卫,感觉到他们看着自己时冻人的眼神,心中一凉,知道现在自己已是肉在砧板上了。他只好无奈的垂下双手,“七爷有话尽管吩咐,我荣禄即使肝脑涂地,也要为七爷你办成。”荣禄倒也干脆,马上表态了。
“本王最喜欢和爽快的人打交道。这次本王只是有一件小事要拜托荣禄兄弟你。”醇亲王望了荣禄一眼,也不知道他是否相信,直接道。
“什么事,七爷尽管吩咐就是了。”荣禄口上虽然如此说,但是心中也犯疑,这七爷向来行事谨慎,这次竟然做到这个份上,看来此事非同小可啊。
“本王想你帮本王放一些人进京城。”醇亲王说得轻描淡写,“情况紧急,现在就跟本王去一趟城门吧。”他也不等荣禄答应,已经首先出去了。而荣禄已经被一个侍卫上前搜走身上那支德制手枪,随后被两个侍卫一人一边,夹心饼一样夹在中间,就这样开始上路了。
漆黑的夜晚,在京城又宽又直的官道,一队人迤逦前行。
荣禄四周全是面无表情的王府侍卫,而他从府中带开的仆从则远远地跟在队子的后面,但是他神色淡然自若,转头问向醇亲王:“七爷,下官与您虽然算不上至交好友,但是怎么说也算是相识一场吧,话说下官当年还多得七爷您的提拔,才有今日。七爷这次既然叫上下官,难道就不能直接告诉下官,这次要干的是什么事吗?”
荣禄不是傻瓜,怎么看不出现在的情形,把自己给劫持着去开城门,可不是闹着玩的,就算醇亲王再胆大包天,想来也轻易不会如此乱来。自己待会放进来的什么人?多少人?!看来自己还是要了解一下情况才好。而且他这也是在赌博,赌自己的利用价值。
醇亲王眼睛微闭,“本王这次是依照东太后的吩咐办事。”
“东太后?”荣禄不像问醇亲王,更多像问自己。他自己深知,自己和醇亲王都算是西太后一党,平时都是跟慈安作对的,这回醇亲王会听从东太后的懿旨办什么机密的事?荣禄眉头紧皱,醇亲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东太后,她老人家有什么懿旨呢?”荣禄脸色闪过一丝疑虑,但是依然问道。
“西太后至先帝(同治)登基以来,横行独断,任用私人,聚群结党,把持朝政。先帝亲政之时,她更是屡次干预政事,有违祖训。当今圣上登基后,她更是骄横不可一世,连先帝之皇后阿鲁特氏也被其虐待致死,其它种种罪行不计其数。东太后有意劝诱其归正途,但是最终无果,又恐西太后控制京师军权,会对皇上与东宫不利,特命臣下领兵清君侧。”醇亲王连珠炮发,最终把话说完。
醇亲王说得很明白,但是荣禄却整个人给被震蒙了,他明显闻到一股阴谋味。这话竟然出自醇亲王之口,东宫和西宫面和心不和,这是谁都知道的。东宫和恭亲王奕暗中联合,防止西宫一派独大;而西宫则扶持醇亲王来控制朝政。现在醇亲王竟然说要帮助东宫对付西宫太后,这真是稀奇之事。另外,东宫要政变,怎么不选忠实可靠的恭亲王,而选择醇亲王呢?!
虽然荣禄想不通,但是他知道一件事,西宫慈禧这次九成要遭殃了。醇亲王这个时候反了,仅凭西宫那么一点人,不可能对付得了东宫、恭亲王以及醇亲王三方的。
而且醇亲王可不是一般角色,看来是早有预谋,自己还是见机行事为好。此时荣禄当然不会顾及自己主子慈禧,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的处境。自己跟西宫已经不少时日了,如果西宫倒台的话,自己必定受到牵连。“七爷,此事非同小可,不知道你有多少把握呢?”荣禄小心的试探道。
醇亲王望着脸色开始有点发白的荣禄,知道他的心思,笑了笑,“荣禄兄弟,你不用担心,本王这次既然找上你,就是给你可以表现的机会。待会希望你好好合作。本王必定保你荣华富贵。”
“七爷,您老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了,下官荣禄必定效犬马之力。”荣禄低头向醇亲王深鞠一躬。
“走吧,这事可不能有什么疏漏。”醇亲王对荣禄点头道,算是对荣禄展示忠诚的表示。接着就继续向城外方向而去,荣禄则紧跟其后。
现在荣禄心中暗喜,这并不代表他信任醇亲王,他是明知道醇亲王有事情隐瞒着自己的。因为如果真的是东太后要对付西太后的话,绝对不会见不到恭亲王的身影,所以这其中必定有问题。
但是荣禄也很清楚醇亲王的为人。醇亲王凡事谨小慎微,才能虽然及不上恭亲王;但是能在朝中有一席之地,怎会是个泛泛之辈,看来这事他是有很大把握的。而且最重要的是,荣禄的性命原本就被醇亲王握在手上,现在这样的情况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性命了。所以他才和醇亲王一拍即合,尽管这有很大一部分是威胁的效果。
就这样,醇亲王和荣禄这两位史书上被载为乙亥之变主谋的家伙,在这一刻终于达成了一致,展开了一场改变清朝命运的政变。
现在必须说说荣禄此人。荣禄,清末大臣,晚清军事家、政治家。字仲华,号略园,瓜尔佳氏,满洲正白旗人,出身于世代军官家庭,以荫生晋工部员外郎,后任内务府大臣,工部尚书,初为西安将军。因为受到慈禧太后的青睐,留京任步军统领,总理衙门大臣,兵部尚书。辛酉政变前后为慈禧太后和恭亲王奕所赏识,官至总管内务府大臣。
荣禄此人是清末不能不提的一个人,历史上戊戌政变为慈禧提供武力支持,最终使光绪帝囚禁于瀛台的就是此人。而此时醇亲王找上他的原因主要是荣禄此时身在的职务,京师步军统领。
这一职位又称九门提督。步军统领衙门全称为“提督九门步军巡捕五营统领”,是京师卫戎部队。掌京城守卫、稽查、门禁、巡夜、禁令、保甲、缉捕、审理案件、监禁人犯、发信号炮等要职。
九门指的是东边的东直门、朝阳门;西边的西直门和阜成门;北边的德胜门、安定门;南边的崇文门、正阳门(前门)和宣武门。统称“内九”、“内城”。而九门提督权力可不小,相当于卫戍区司令,就是掌管内城的负责人。醇亲王要从城外调兵,进城必须要他帮忙。
此时两人已经可以望见德胜门的门楼了。这样那场改变大清乃至世界的‘乙亥之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