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中途被人一把拉住胳膊,轉眼便被抵在了牆邊。
面對季晏承突然迫近的一張俊顏,扶夏下意識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緊繃,過了好久才喃喃著提醒:「季晏承,你、你該回家了。」
季晏承像是沒聽見自己說話一樣,嘴角勾著笑,目光卻是無比真誠,又往前湊了湊,喚他:「扶夏。」
良久後出聲:「我現在戒菸了,可以吻你嗎?」
扶夏有些不知所措地望過來,睫毛忽閃忽閃眨著,沒說可以,也沒說不行。
季晏承莞爾,便當是他默認了。
看著對方微勾的嘴唇緩緩靠近,扶夏腦中混混沌沌的,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他能感受到自季晏承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熟悉氣息在無限接近,距離那溫軟的觸感仿佛就差最後一厘米。
就在這時,一陣突兀的鈴音響徹在房間。
扶夏將人推開低頭一看,原是兜里的電話響了起來。
沒空理會季晏承充滿怨氣的眼神,扶夏看到屏幕上閃爍著「林沐晨」三個字後調整了呼吸,按下接通鍵。
聽筒里的聲音微微沉著,卻叫人聽得真切。
他說:「扶夏,出來見一面吧。」
兩人約在了家對面的茶館裡,雖然扶夏距離這邊更近上一些,但卻是林沐晨先到的。
林沐晨從不喝茶,卻根據平日裡自己的觀察,參照扶夏的喜好點了他常喝的。
扶夏到的時候,壺裡的第一泡剛剛被過濾出來。
林沐晨將茶盞往他面前推了推,垂著眸,未等人發話,開口便說:「我要走了。」
扶夏不明所以地望過來,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卻不好道破,潛意識裡覺得林沐晨現在更需要的是傾聽,遂沒有作聲,就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那兒。
「在國外上了這麼多年學,一點真本事沒學著,倒是給我慣了一身紈絝子弟的臭毛病。」
「以前不覺得自己有多糟,直到遇見了你。」林沐晨說著自嘲笑了笑:「我才發現自己好像只有在刷卡的時候多少能顯得牛逼點,除此之外,還真的是一無是處。」
林沐晨身上有他的閃光點,倒也不想他自己想像的這麼糟。
但真要讓扶夏說出個所以然來,他反倒語塞了。
扶夏不知該怎麼形容自己對林沐晨的感覺,跟他待在一起的感覺很溫暖,像是一顆隨時隨地散發光芒照亮別人的小太陽。
可是現在,因為長久陷在消極的情緒里,這顆太陽好像發不出光了。
「前面這二十多年總是活在家族樹蔭的庇護下,我覺得自己都被養廢了。」林沐目色低落:「我的肩膀太瘦弱,不足以承擔更多的責任,也保護不了自己想保護的人。」
說著忽而抬起頭,長長舒了一口氣:「所以我想走出去,好好鍛鍊一下自己。」
「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希望能變成所有人眼中更優秀的人。優秀到足以有資格,和季晏承成為對手。」
一提到季晏承,扶夏原本平靜的眼中稍稍起了些波瀾,看向林沐晨,語氣溫柔:「不要總把他當成假想敵,後生可畏,你的同齡人里也有很多競爭對手。但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只要用心了,早晚能做出一番成績。」
自己說的明明不是這個意思,林沐晨心頭苦笑——果然了,他還是在跟自己裝傻。
兩人各自喝了一盞茶,分別前,林沐晨冷不防出口,突然問道:「扶夏,你還愛他,對吧?」
對方這一句落地,扶夏起身的動作頓住了。
如果不是被林沐晨今日當面問出來,扶夏似乎都已經忘記了,還要求證自己內心的想法。
這段時間以來,和季晏承之間的關係像是有股無形的力量在推動著,往既定的結局在走。
他能意識到自己的內心在動搖,卻自忽略了去探究讓他思想產生轉變的原因。
不流於表面,而是基於事物本質埋在潛意識深層的最根本原因——大概就是他真的還愛著季晏承吧。
離開季晏承這一年多的時間裡,自己面對他更多表現出的是與之前天差地別的冷漠與抗拒。
拋去了感性的一面冷靜想想,原都是出於不想再受傷、不願再相信的自我保護,即使知道季晏承是真的回心轉意了,自己也不願再將真心交付出去。
然而在看到刀子捅入季晏承身體、看到他倒在血泊中那一刻,扶夏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怕了。
生命已經脆弱到不堪一擊,如果季晏承死在了手術台上,扶夏根本不敢想像自己要在失去他痛苦中掙扎多久。
不,他無法承受那樣的結果。
先前所有的堅持被擊了個粉碎,扶夏看清了,他想讓季晏承活著,想跟他一起好好活著。
生日被帶到西郊別苑那晚,季晏承拉著自己的手說:「扶夏,我想跟你共度餘生。」
扶夏當時沒有回答,但他的心裡,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
畢竟那是自己曾經堅守了八年的願望,雖然中途放棄過,但季晏承現在追上來,又把它給續上了。
人生苦短,既然心嚮往之,又何必費力折騰?
沉默間,林沐晨突然出聲,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你不回答,那就是默認了?」
扶夏淺淺笑了下,像是對上一位許久不見的老朋友一樣,平靜溫和,眸中帶著對過往釋然:「不用默認,我可以給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