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陣平曾經無數次的聽過松田丈太郎在喝醉酒後,以悔恨的語氣提起那次殺人案。說如果他能及時出手阻止,說不定就能避免好友因衝動殺人而毀掉後半輩子。丟掉頭銜賽,後半生碌碌無為,這都是老天對他自大自私的懲罰。
松田陣平也一直關注著案件的進展,所以儘管這件事已經過去許多年,他依舊能記住那兩個人的名字。
受害人叫做川田吉次郎,是個人品很糟糕的傢伙,家裡似乎和黑道有些關係,所以平時在健身館,雖然他身材矮小,但卻總是做欺負人的事情。
松田丈太郎由於訓練的原因,經常很晚從健身館離開,有次正撞見川田吉次郎對年輕的女前台動手動腳。松田丈太郎教訓了對方一頓,讓川田吉次郎在醫院躺了半個月。
川田吉次郎出院後,總是找些地痞混混來找松田丈太郎的麻煩,而松田丈太郎也不是任人欺負的性格,在挑戰賽里打斷了對方的胳膊,後來川田吉次郎因為骨裂癒合不佳,也徹底失去了拳擊專業塞的資格,因此兩個人的矛盾也越來越深。
而兇手則是松田丈太郎的朋友,叫做——
松田陣平猛的停住腳步,溫暖的陽光穿透樹蔭,落在他的身上,他卻感覺遍體生寒。
他不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了。
這怎麼可能?
松田陣平咬牙,他非常清楚的記得,松田丈太郎是在案件發生的第十天被釋放的,那天天氣有些陰冷,小松田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光著腳跑到門口。松田丈太郎滿臉胡茬,頹廢到讓他甚至不敢相認。
當時松田陣平緊皺眉頭喊道:「老爸,誰才是兇手?!是誰害的你變成這樣?」
松田丈太郎臉上浮現出痛苦悔恨的神色:「兇手是……」
松田陣平甚至還能記住,那天松田丈太郎穿的是件淺灰色的毛衣,皺皺巴巴的衣領,袖口還有些開線。他還能記住,樓上的鄰居在這時恰巧從松田丈太郎身後路過,小心翼翼的側身避開他們……松田陣平他能記住所有的細節,卻唯獨想不起,那個兇手的名字。
松田陣平再次邁開腿,腳步卻越來越快,逐漸開始在路上飛奔。
案發的時間是……
案發的地點是……
最後松田丈太郎擺脫嫌疑的關鍵證據是……
他通通都不記得了!
松田陣平很少會經歷什麼讓他真正感到恐懼的事情,活了二十多年也只不過有兩次,
一次是四年前,一次是現在。
記憶是構成人類最基本的要素,沒有記憶的□□,只不過是空蕩的軀殼,這也是松田陣平執意要讓小泉紅子,幫他恢復記憶的原因。
松田陣平衝進家門,把書包隨便丟到地上,抓起桌子上的棕色筆記本。
在松田陣平的指尖觸碰到棕色封皮時,『這個本子我好像見過』這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閃過。但下一秒筆記本翻開,熟悉感被陌生感取而代之,松田陣平忘掉了剛才的想法,在本子的內頁落筆。
現在在松田陣
平的記憶中,他在摩天輪上經歷了爆炸,然後……出於某些巧合,接觸到了小泉紅子,他或許是和對方達成了交易,對方使用某些自然力量,把他送回了七歲的時候。
記憶中很多地方都像是被消磁的磁帶,記憶變得斷斷續續。松田陣平現在還不能確定他的記憶出現這種問題,是因為小泉紅子魔法的副作用,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
現在松田陣平能做的,就是在記憶完全消失前,把他能記住的東西,抓緊用紙寫下來。
【儘管還沒有搞清楚原因,但這件事確實是真實發生……】松田陣平並沒有在記憶中找到,小泉紅子把他送回這裡的原因。不過目的他還清楚的記得是和萩有關,應該是讓對方逃過那場爆炸,並且更好的生活下去吧。
松田陣平抬筆寫下小泉紅子這幾個字,至少他現在還知道,是她把自己送回來,如果某天徹底忘掉了這些事,這個名字對他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至於為什麼不現在去找對方……按年齡來算的話,她現在才兩歲。
然後松田陣平又把他能記住的事情,比如萩原家修車廠倒閉的時間,兩個人決定報考警校的年齡,萩他出事的月份……全部都寫下來。
最後松田陣平踮著腳,把筆記本塞進了天花板的縫隙中。
如果松田陣平直接把殺人案的事情告訴松田丈太郎,以對方的性格,大概會把這當成松田陣平想要逃學的藉口。
而松田陣平又不記得案件發生的具體時間,他只能想辦法說服松田丈太郎,讓對方在未來的幾天,都把自己帶在身邊。這樣如果撞到案件發生,就算不能及時阻止,至少也能拍照留下證據。
松田陣平從高處爬下來,有些苦惱的蹲在椅子上,接下來就是最困難的部分了。
唔,他該怎麼說服那個固執的老頭?
*
松田丈太郎掛斷小學校班主任的電話,蹲在門口點燃香菸,狠狠吸了一口。
陣平這孩子和他年輕的時候性格很像,脾氣都比較直,是認準了某個道理,就會不管不顧向前沖的死腦筋。
陽光穿透煙霧,松田丈太郎好像又看到了那個女人,她的性格是和他們不同的溫婉,如果她還活著的話,他們父子的相處想必會融洽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