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觉得吕宏远肯定也不知道二十一年前那个匿名寄信人到底是谁又到底带着什么目的向中洲裁断所透露这则讯息，这背后一定隐藏着巨大的秘密和阴谋。
“但你认为黎丝瑶真的是一个纯粹纯血的灰烬族裔么？”吕宏远细细咀嚼五花肉。
林轩苏停顿半刻，“什么意思？”
他其实一直隐约有察觉，但始终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
比起那些从轮回中复苏新生的纯血灰烬领主，现在的黎丝瑶太过残缺太过羸弱，即使转生仪式准备和进行的过程生了错误，她也至少应该获得一具堪比伯爵或者侯爵青春永驻常年不变的灰烬造物躯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具可怜柔弱身体跟随年龄成长育今后甚至可能迈向成熟衰老的年轻人类女性身体。
“她是人类，比你我都更像人类。”吕宏远给出了他的答案。
林轩苏不作声，他沉默着听男人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的，像我们这样的灰烬使者都要在督管所登记身份才能免于血液检查环节被怀疑是领主的走狗。但那女孩尚未觉醒记忆的时候，我们检验过她的血液，她是人类，纯粹的人类。”吕宏远低声说。
“所以你才说，她比你我更像人类。”
“没错。”吕宏远点头。
“可她有资格动与君王同等的终极权能。”林轩苏再次提出疑问，“只是纯粹的人类又如何能做到？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灵魂，区别在于灵魂。”吕宏远指指自己的太阳穴，随后他提起筷子刨了一口蛋炒饭。
鼓囊吞咽间，他却又严肃地说：“菲特兰迪亚·恩洛斯庞然灵魂的一片，其中最具灵性的一片。她成为了君王的延续君王的继任君王的转世，她既是君王也不是君王。”
“烙印会追随灵魂转移，这是灰烬族裔留下的古籍中提到的。”林轩苏说，“那你们当初就应该杀死她，当时的她必须重新准备完整的转生仪式才能进入复苏轮回，一个新生胚胎显然没有那样的机会。”
“我以为你是来和我向她求情的。”吕宏远停筷。
“她先是菲特兰迪亚·恩洛斯，其次才是黎丝瑶。”林轩苏看着他的双眼，沉声说，“十五年足够她为自己准备转生仪式了，你们错过了剿灭君王的最佳时机。”
“可我也说过她只是庞然灵魂中的一个碎片，也许其他碎片没有像她那样的思维能力，但同样也是君王的一部分。”吕宏远不再回避林轩苏的目光，“消灭一个碎片前我们先考虑的是值不值得应不应该。”
“太荒谬了……”
林轩苏简直无法理解裁断所这群人的想法，他们根本不明白灰烬造物与人类之间的区别有多么巨大，任何一丝怜悯任何一点犹豫都有可能酿成惨痛的灾难。
“轩苏，我知道你痛恨领主痛恨灰烬族裔，但作为洲府当局的领导者，我们不得不思考这个女孩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收益与成果。”吕宏远微微眯起眼睛，他现在的神态非常贴合他现在的打扮——一位精明狡猾的商人，“洲府与裁断所合作拟定了一项纵跨三十年的计划草案，上亿投资万人参与，这是一项野心蓬勃恢弘庞大的计划。”
快到门禁点，溜出来吃宵夜的工人们都6续离座，摊边露天座位附近一时间人来人往。
林轩苏在人声喧哗中始终与吕宏远四目相对，他想知道洲府与裁断所究竟为了一个什么样的计划而决定用纸笼去装揽烈火。
于是在中年男人陡然凛冽的眼神中，林轩苏听见他沉然缓述：
“一项弑神篡权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