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着红梅花枝的墨锦溪在李嬷嬷的质问声中抬起头,懒懒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意思?”她怀里抱着一枝红梅,歪在凭几上,身上披着一件白狐裘,似一幅活色生香的白雪红梅的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脸上那道伤疤落在脸颊上,尤为醒目。
李嬷嬷视线扫过墨锦溪脸上的疤痕,眼底闪过一抹嘲弄。
区区丑妇,当了爷的续弦,那是烧了高香,不知好好待小姐,居然还有脸克扣用度!
“老奴来是想问,库房给大小姐屋里的红箩炭怎么没有了,夫人,大小姐虽不是您亲生,到底是老爷妻生的嫡女,您身为主母,就这般怠慢她?”
面对李嬷嬷的指责,墨锦溪面不改色,漫不经心地抚弄着手里的红梅。
“嬷嬷这话我听不明白,大小姐屋里从前用的,难道不是寻常木炭?份例几时给错了?”
墨锦溪脸上不见刻薄,不过是慢悠悠地和李嬷嬷阐述事实。
都说斗米恩升米仇,李嬷嬷哪里肯依这番说辞:“老奴只知道,小姐屋里只用红箩炭。”
墨锦溪被李嬷嬷厚脸皮的嘴脸逗笑,勾了勾嘴角,干脆支着下颚看她。
“嬷嬷说得不错,我嫁到周府后,大小姐屋里的炭就换成了红箩炭,那是我额外添的,本不在大小姐份例之内,既然是额外,没有预算,自然就没有了。”
她为人脾气好,与人论理是慢条斯理,一字一句都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得。
“别说是大小姐,就连大少爷、周,老爷那屋和老夫人那边都减了这部分开支,嬷嬷既然体恤小姐,不如自己拿出钱来额外添。”
说罢墨锦溪心下冷笑,她上辈子若早些看明白这些人吸血的本质,也不用吃后头那些苦。
掏心掏肺拿出来的好处,被视作理所当然,没有这样的好事!
李嬷嬷备墨锦溪呛得说不出话,如霜打了的茄子,闭了嘴悻悻走了。
“李嬷嬷就算是大小姐身边伺候的人,对您也太不敬,大小姐屋里添的红箩炭哪来的,她不是清楚得很,居然还有脸过来问。”
翠儿对李嬷嬷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要不是夫人没吩咐,她方才非要和这婆子对峙不可。
拿了好处不知感激,还认为是自己应得的,没心没肺的东西。
玉儿把从库房里挑出来的花樽放在花几上,接过墨锦溪修剪好的红梅插放好,接着翠儿的话道:“其他房里的炭火用度也减了,他们明面上不说,只怕心里也不满。”
自打主子进府头一年,玉儿就看明白了,周府上下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
一面用着主子的嫁妆,一面不将主子当正经主母看待,不过是把夫人当作金库。
偏偏夫人前一年心甘情愿为周府的人付出,玉儿不好说什么,而今夫人慢慢明白过来,她比谁都要高兴。
不过高兴是一回事,周府的人难缠,是另一回事。
“不满又怎样?账上的银子就够这些开支,又不是我的问题,他们还能怪到我头上?”
墨锦溪嗤笑一声,见玉儿担忧,又道:“别怕,他们真来责问,我自有办法应对。”
玉儿的担心没有错,炭火的份例才裁减,周青远得知此事,立即吩咐身边下人去账房询问。
一问才知道,是墨锦溪这个月给到账上的银子,比之前少了一半,各房分到的份例就只有这些。
有道是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周青远过了一年的阔绰日子,哪里肯受这‘委屈’?
得知库房账上的银子少了,不由分说,就杀到墨锦溪住处去。
墨锦溪刚摆弄好瓶里的红梅,就听见院里传来叱骂声。
她都不用问也知道是谁来了,果不其然,转过身就看见,周青远人已经进了屋。
“墨锦溪!”周青远奔着质问来的,没想到墨锦溪倒好,竟在插花品茗。
墨锦溪挑了挑眉,倚着软榻的矮几坐下,平淡道:“老爷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