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墨锦溪说话,她就哭哭啼啼接着道:“都怪我不懂事,是我对不起母亲,害您病了。”
此情此景,换做从前,墨锦溪定是万分疼惜地将人抱到怀里来,帮她擦眼泪,再给些名贵之物安抚她。
可现如今,看着周梦欣在跟前掉眼泪,墨锦溪不为触动,只觉得厌烦。
“知道自己错了就好,下回不可再胡闹。”墨锦溪将最后一口参汤饮下,把碗递给玉儿。
玉儿接过碗与翠儿对视一眼,夫人自醒来之后,似乎变了许多?
周梦欣以为墨锦溪会和从前一般安慰自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看她:“啊?”
墨锦溪靠着软枕,垂眸凝视着眼前这张脸,如今的周梦欣还稚嫩,看起来人畜无害。
今年周梦欣不过八岁孩提,眼泪汪汪瞧着人时格外教人心疼,也难怪她当年会被这副样子蒙骗。
而今想来,从她嫁过来周府开始,周梦欣面对她从来都是逢场作戏。
上辈子她丧命时,周梦欣已十五岁,不仅搭上太子这条线成为太子侧妃,婚约还是用墨家满门性命与家底换来的,可见其心机深沉与心性之歹毒。
“母亲?”见墨锦溪看着自己不说话,教周梦欣心里有些打怵。
“若没什么事,就回自己院子去,我有些乏了。”墨锦溪歪在软枕上,没精神地捏了捏眉心。
她厌恶周梦欣,不想这个人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是其次,她才醒过来,确实精神乏累。
有一些事,她需要静下心好好想一想。
周梦欣都已准备好演一出戏,没料到墨锦溪压根不正眼看她。
八岁孩童到底心计稚嫩,无措地看了一眼跟着自己的嬷嬷,抬手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抽噎起来。
“母亲不愿和我说话,就是真怪我了,我已然知错,求母亲别生我的气。”
逢场作戏的时候多了,尽管只有八岁,说起违心话来也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并未生气,李嬷嬷,将大小姐带回去。”墨锦溪不愿多说,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李嬷嬷是跟着周梦欣的嬷嬷,听出夫人话里不耐烦的意味,连忙对周梦欣使眼色。
在来的路上,她已经将大致要说的话教给周梦欣,她只需依葫芦画瓢即可。
“既然母亲要休息,梦欣不便打扰,梦欣自知有错,愿抄佛经为母亲祈福,祝母亲早日康复。”周梦欣起身退了几步,跪下来朝墨锦溪叩。
好一个孝心备至的乖女儿形象。
墨锦溪本来阖上的眼缓缓睁开,意味深长地落在周梦欣身上。
“抄写佛经?”她的语气颇有些玩味,周梦欣没听出来,李嬷嬷却是一咯噔,隐隐觉出不妙的意味。
“嗯,是。”周梦欣应得不假思索,声音脆生生的,听起来可爱极了。
哦,墨锦溪险些忘了,上一世,周梦欣也来她跟前做了一出戏,不过那时候她顾念其年幼,没加以苛责,哪里舍得让其抄佛经?
周梦欣自个心里也认定,墨锦溪不会罚自己,根本没在怕。
“好,既然欣姐儿有孝心,我不好驳了你的好意,我这次病得不轻,抄经书一遍,只怕不顶用,不过欣姐儿的手金贵,也不用多抄,就抄二十遍吧。”
墨锦溪语不惊人死不休,睨了怔愣的周梦欣一眼:“欣姐儿觉得多了?”
“不,不是。”周梦欣膛目结舌地摇了摇头,大脑一片空白。
她自己开了口说要抄佛经,就算墨锦溪要她抄一百遍,她也不能拒绝。
可是从前只要她做样子,墨氏不是都会免去她的责罚么?怎么这次不同?
“不是就好,欣姐儿有此孝心,母亲心甚慰。”墨锦溪眯眼一笑,这回眼里的笑才多了几分情真意切。
屋内膛目结舌的不止周梦欣一个,屋内众人都被震惊地说不出话。
夫人今儿是怎么了?
李嬷嬷见状不对,赶忙上前将失神跪着的周梦欣扶起来。
“哎哟夫人,小孩子不知轻重,您身为长辈,还能和姐儿一般见识不成,姐儿固然一片孝心,但大小姐到底年纪还小,抄写佛经二十遍未免太多。”
她一番四两拨千斤的话,就将周梦欣给摘了出来。
墨锦溪要是坚持让周梦欣抄写,就是故意为难。
这样的把戏,墨锦溪上一世备受磋磨时见多了,闻言眼底闪过一抹不屑。
墨锦溪支着额头,抬眸看了看李嬷嬷,一对好看的眉头蹙起,似有不解。
“欣姐儿自己来我病榻前认错,要抄经向我这个母亲表孝心,怎么话从李嬷嬷嘴里说出来,倒似本夫人是个恶人,苛待欣姐儿似的。”
她斥责的语气不轻不重,话落在心头,却压得李嬷嬷喘不过气。
“欣姐儿年纪小难免调皮,我自不会真去责怪,姐儿自己能反省,我身为母亲感到很是欣慰,我与大小姐你情我愿的事,你开口阻止,是存心要离间我们母女之间的感情?”
墨锦溪的目光落在李嬷嬷身上,李嬷嬷语气对视一眼就低下头,心下惴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