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眠满嘴苦涩,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可当我逃离穆家,收到静南来的生日祝福,我才知道静南和他们不一样。”安心闭了闭眼,沉声道,“因为罪恶出生的孩子一定是罪恶的么?静南给了我不一样的答案。事实上你会带他来到这里,也说明他和他的父辈截然不同。我对他的仇恨是迁怒,我本不应用他来报复穆家。”他们来到一道关卡前,安心输入掌纹开启安全门,继续道,“可是要做一件事,牺牲在所难免。omega和Beta必须从事生产,而不是生育,才能赢得权力。a1pha垄断了太多东西,只有他们退场,我们的同胞才能出头的机会。”
“所以你释放a病毒?”方眠轻声问。
“不错。”安心的话语平静而冷漠,“我要离开白堡,静南的牺牲也在所难免。我没有机会给穆擎右下毒,也骗不过穆家那些老奸巨猾的老东西。只有静南,成功率最高,风险最低。倘若重来一次,我依旧会做这样的选择,即便这样的选择灭绝人性。方先生,我无法说出你想要的抱歉、忏悔之类的话,我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不过,”她看向他,“我会如你所愿,尽力医治他。你可以对我表示怨恨、厌恶,只要不影响我的工作。”
方眠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怪她太冷漠么,可是要胜过残暴的a1pha,是不是要比a1pha更残暴?方眠只能庆幸尽管她曾经毒害穆静南,却也愿意在获得她想要的一切之后伸出援手。她太复杂,她的经历太沉痛,方眠无法评判,也不再多问。
他们挨个消了毒,然后所有人换上无菌服,才踏入安心的实验室。
安心指了个观察室,士兵们把笼子推进去,打开笼子的门。
她道:“方先生,要麻烦你和静南分开一段时间了。接受治疗的这段时间,静南要住在这个观察室里,观察室里的仪器会二十四小时监控他的体征数据。你和他待在一起的话,仪器的数据会产生误差。不过你放心,你随时都能来探望他。”
“好吧。”
方眠摸了摸黑蟒的脑袋,推了推它的尾巴,示意它把尾巴分开。它听话地松了尾巴,方眠把它的口笼子摘下来,离开了观察室。安心告诉方眠监控屏的所在,通过监控屏,可以随时查看穆静南的状态。一些身穿无菌服的工作人员操作控制台,往观察室里释放催眠气体。几分钟之后,黑蟒的蛇瞳缓缓阖上,一个工作人员进入观察室,给它采血化验。
“这十多年来,我一直在研究解除静南体内毒素的办法,只不过因为缺少他的体征数据,实验一直难以推进。”安心一面观察着工作人员送来的样本,一面跟方眠道,“你放心住在这里吧,我会给你天国的通行权限,只要不是涉密区域,你可以随便行走。”
“谢谢您。”方眠由衷地说道。
总算有了希望,他望着监控屏里安睡的大黑蟒蛇,鼻子酸。
安心忽然问:“如果你不介意,能否在我的实验室进行一次体检?”
“啊?”方眠挠了挠头,“我身体有啥毛病吗?”
“没有。”安心淡淡看向他。
“那为啥要体检?”
“因为没有,才很奇怪。”安心上下打量他,“方先生,这里所有omega都要接受腺体手术,手术之后,他们的腺体不会再散信息素,信息素也会变得没有味道,更不会经历情热期。这项手术非常复杂,我研究了很久才成功。许多年前,曾有个志愿者自愿做第一个手术实验者。正是由于他的献身,我才能完善这项手术。但很不幸,作为第一个临床试验的志愿者,手术失败,他在病床上大出血,离开了人世。”
方眠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安心继续道:“为了纪念他,我把他的名字和照片放上了天国纪念墙。”
她手在空中一划,一道光屏出现在方眠眼前,方眠看见无数密密麻麻的名字。
“这些都是为天国的创建耗费心力的先驱者。”
安心放大其中一个名字:岑鹿。
名字向下移动,上方弹出岑鹿的照片,赫然是少年版本的方眠。
方眠:“……”
很明显,这个少年死在手术台上,后来方眠穿越,占据了他的身体。
“这个……”方眠绞尽脑汁怎么解释,“我的头受过伤,十五岁以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或许、呃,或许当年我并没有死,是不是和你一块儿做手术的同事没有检查清楚我的身体状况?”
“我亲眼看着你心脏停跳,脑死亡。”
这下真是无法解释了。方眠强笑,“呃……”
穆静南的体检数据出来了,工作人员把平板递给安心看。安心不再追究方眠死而复生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方眠总算松了口气。安心看人的时候很有一种压迫感,方眠刚刚几乎要喘不过气儿来。
平板上的数据密密麻麻,好些数字都标成了红色。方眠看不懂,心仿佛被揪着,焦急地等待安心看完。安心扫了一遍,摘下眼镜道:“还是得谢谢你。我作为天国的创建者,无法离开这里,也无法向外界透露天国的位置。谢谢你带静南找到这里,让我有弥补的机会。”
“那么安心博士,”方眠握着爪子,盯着那平板问,“穆静南的病能治好么?”
安心叹了口气,“如果他是三年前过来,我的把握有五成。”
“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