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笑眯眯:不好意思哦,都怪我那个朋友。传染我就算了,还把你给过上了。
盲人推拿邢师傅:哪儿的话,你们来照顾生意,我们感谢还来不及!
盲人推拿邢师傅:而且她肯定也不是故意的嘛,谁都不想生病的。
程舟:有人照顾你吗?
盲人推拿邢师傅:我和小周一间宿舍,他会帮忙的。
程舟倒是琢磨了一下,小周也是盲人,照顾病人真的不会很吃力吗?
但对面已经发来消息:谢谢啦。
程舟便也不啰嗦:不客气。不打扰了,你休息吧。
手机一收,正对上余雷那双狐疑的眼睛:“不是,嫂子,你别是有对象了吧?”
程舟撩一下头发:“你要愿意这样想,那也挺好的啊。”
*
鹅镇的夜晚十分安静,静到程舟都不敢独自走出公无渡河的大门。
这可以被加入“调酒师所要面对的困难”最新一条,就是如果清吧开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调酒师还要顶住可能被入室抢劫、鲨人越货的风险。
不过只要人在店内,程舟就觉得莫名安心。
吧台是她最熟悉的地方,有时她会有种“现在冲进来一个honeybunny抬手给她一枪,然后她浑身浴血倒在各色美酒与玻璃渣之间,这样的结局也挺美”这样的一种想法。
当然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因为店里有360度无死角监控,而且他们这个破店,看上去不像是能抢到很多钱的样子。
像初中女生和余雷这种10点前来的,程舟一律归为第一波客人——他们过来喝喝酒聊聊天,很快就会回家去正常地洗洗睡觉。
但是也有些热衷10点以后来的客人,比如一个独居单身汉。
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总是在最角落的散台坐下,点上一杯酒,喝完就倒下打鼾。程舟除了点单外没和他说过话,但她知道对于这个人而言,公无渡河可能比家里的卧室更好入睡。
这个人只要自己不干坏事,那就是个可靠的保镖,因为他身形高大,而且总是在这里一睡一整夜——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成了程舟固定的睡觉搭子,当然,他大概率也是这么看程舟的。
除他以外,还有个戴黑框眼镜的女生总是周中晚上过来。
她是大学毕业后回家复习考公的,目前是第四年。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自己整进一个晕晕乎乎的状态,以减缓前途未卜的痛苦。她有时也会彻夜睡在这里,但很少是因为不想走,大多是因为醉得走不了。
到了情绪上来时,就在吧台前嚎啕大哭,说自己高学历却一事无成,再也不考了,要去打工。
而程舟保持了一个调酒师应有的素养——她是来提供情绪价值的,不是来给出解决方案的。
对于一个已经破碎到需要用酒精来拼凑的人来说,她需要的早已不是加油打气,也不是人生道理,她只需要有人听她说话且听完后不把她当成废物和傻逼。
程舟就很擅长做这个,她觉得自己的快乐从骨子里来说是有利他性的——比如前几天生病时她就会想着,如果公无渡河不开门的话,那她的眼镜娘和单身汉要怎么度过漫漫长夜呢?
一般来说,每晚固定地接待完这两个人之后,程舟就展开躺椅,盖上小毯子,准备听着爵士乐和鼾声入睡。后面如果再有人进来,铃铛就会响,程舟再爬起来问一句“喝点什么”。
这些人中,程舟比较喜欢那种半夜和媳妇吵架后跑出来买醉的,他们相对安静一点。万一遇上那种吃完烧烤又想来喝两杯的人群,那也不能不接待,只能抱着调酒壶一杯接一杯地死亡shake。
即便如此,也比以前在钟市兼职时彻夜保持高效工作状态要舒服得多。
某一瞬间程舟觉得自己会永远怀念这段在小镇清吧工作的时光,当意识到自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的胃里就暖暖的——这么看来,这段Gap还是很成功的。
凌晨四点是天开始亮起的时候,甚至还会隐约听见鸡叫,这时候大概率就不会再来人了,也是程舟睡得最安稳的时候。
六点铃铛会响一下,眼镜娘离开了,七点又响一下,是单身汉离开了。
此时也是鹅镇最热闹的时候,人们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卖早点的卖早点。
程舟是不可能还睡得着的,起身刷个牙,收拾好台面,开始琢磨等会买什么馅的包子。
也就是在她锁门关店的时候,一辆土三轮恰从她身边驶过。车后坐着个年轻人,戴着墨镜和口罩,身边放着根白色长棍,额头还贴着一片蓝色退烧贴。
程舟张嘴便叫住了他:“小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