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儿啊,牛皮都快吹上天了。”散台处的一个男人嘴巴快咧到耳朵根,“照你这么说,你还去过马尔代夫了?”
程舟抬头看他:“是什么稀罕事吗?”
“意思你爸在马尔代夫调酒,你在这儿给我调酒?”
“……怎么,你是什么特别卑微的人吗?”
“那这样吧。”男人憋着笑说,“我问你,马尔代夫那边儿是什么地理气候?”
程舟看向小姑娘:“瞧见没,当了调酒师之后,就算遇上这样的客人,也是不能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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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张嘴还想问点什么,但是后头那个客人已经看到了她的脸,伸着头道:“哎,你不是最近刚搬到我家楼下的那个……我记得你才上初中吧?”
姑娘赶忙把酒杯一推,口罩一戴,特务一样地说了句“你认错人了”,然后一溜烟消失在了程舟的视线里。
男人一脸抓到把柄似的神情:“老板娘,你这生意做得,初中生也接待啊?”
程舟一边着手准备他点的酒,一边往偏了应:“别瞎讲,我可不是老板娘。”
“迟早的事儿。”男人翘着二郎腿,“我旭哥我还不知道?魂儿都被你勾没了。我跟你说,他家有实力的,你要是跟他成了,结婚度蜜月那马尔代夫一准能带你去。”
“怎么,你是他派来的说客啊?”
“嗐,从小玩到大的,看他一天天茶饭不思的我这不着急吗。”男人撑着脸看她,“嫂子,我旭哥这人吧,不光有钱,他还有人脉。就鹅镇这块儿你想找人办点什么事儿的,跟我旭哥一说那都是两句话的事儿——当然啊,你跟我说也一样,我也能帮忙。”
这话把程舟听笑了:“哟,你也能帮忙啊?”
“你看你还不信。”苍蝇搓手,“妹儿啊你可到街上问问,这满大街谁不知道我余雷啊。我说话可能别的地儿不好使,但我跟你讲,我一跺脚,这鹅镇绝对得抖三抖。”
程舟瞄他:“你这一会儿嫂子一会儿妹儿的,你到底想叫我什么呀?”
“这是这么回事儿——你要是跟了旭哥,兄弟妻不可戏,我得尊称一句嫂子;但你要是没瞧上旭哥……”余雷说着坐直了身板,“其实我也知道,我比旭哥确实优秀了那么一点点。”
程舟快被这地方的人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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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舟把调好的酒递给他,往桌边一靠,然后拿大拇指指了指门外:“那女学生你认识啊?”
余雷眼都没从程舟身上移开:“什么女学生……哦,你说刚才那个啊,就刚搬来我家楼下吗。我跟你说,可不容易了——我家楼下原本住的是个单身男的,带个儿子,二婚就跟这小女孩的妈妈结的。她妈妈不光带她,还带了个男孩,比她小点。她那个后爸呀,我以前可没看出是这种人呢——但凡孩子妈想给孩子买点什么,两口子肯定就吵架。你说哪有这样的呢?你看人孩子不顺眼你招惹人妈妈干嘛?接受不了有孩子的你跟人结什么婚呢你说说……”
“哦……”程舟有点意外,“我看那小姑娘用的化妆品还都挺好的呢。”
“用的妈妈的化妆品吧——她妈妈条件其实不错,跟她亲爸一块儿做窗帘生意的。后来她亲爸那头好像赔了不少,两人一直吵架,就离了。然后这两年生意也不好做……不过再不好做,其实都比她那后爸强。”余雷摊手,“咱也是没想明白,这婚有啥好结的,‘条件好’跟‘对孩子好’,这俩总得图一样吧?得,啥也不图,就图个结婚证,上一辈人这个脑回路,咱反正是理解不了。”
程舟一开始是当真的听的,但越往后越不敢信了:“你打哪知道的这么多啊,你钻人家床底了?”
“所以我就跟你说嘛,鹅镇的关系网四通八达——她爸妈的生意,我旭哥的爸妈是关照过的;她那后爸,是我家多年的邻居了。实不相瞒,这套房子是我家诸多房产中环境最差的一套,其他的都租出去了。具体来说有多差呢,就是前头有家盲人推拿你知道吧?就在这小区里租了几间房当宿舍。住这样的地方,你说她这后爸能有什么经济实力……”
程舟抬了个头:“哪个小区啊?”
“邻街的丹枫小区。”余雷说着喝了口酒润润嗓子,“咱也不是歧视盲人啊,实在是谁碰上都遭不住——打从疫情放开开始,他们阳都扎堆阳,阳了还出门买菜,一扩散就一大片。这不这两天又开始了,那我们这些业主又招谁惹谁了呢?我再阳都算四阳了……”
程舟掏出手机:“你先喝着哦,我回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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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舟:今天有空吗?
盲人推拿邢师傅:不好意思哈,今天不行。后天应该可以的,最迟大后天。
程舟:生意这么好啊?
盲人推拿邢师傅:这两天有点事,请假了。
程舟:你是不是也阳了?
对面隔了好久才回过来:是的,但店里都消毒了。
很快又来了下一条:你能不能不要跟别人说啊,不然客人都不敢来了,做点小生意也不容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