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陳小寶還躺在床上仰臉看著自己,發冠鬆散,眉毛撇著,一雙眼睛水汪汪的,不知為何格外的亮,嘴唇也格外紅潤,微微嘟著,似乎在等待誰。
殷鱗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麼,鬼迷心竅地俯下身去,而陳小寶看著殷鱗那張俊美的臉越靠越近,也暈暈乎乎地閉上了眼睛……
「篤篤篤」。
陳小寶受驚的小魚一樣猛地從床上彈了起來,一頭磕在殷鱗的鼻樑上,隨後兩個人都倒在了床上,捂頭的捂頭,捂臉的捂臉。
最後還是殷鱗先緩過來,急忙將陳小寶扒拉進自己懷裡給他揉揉,強忍怒氣道:「誰?!」
外邊的人大概也是聽出了房間主人的情緒不好,安靜了片刻,才輕聲道:「殷公子,是我,章玉書。」
章玉書又是哪個?殷鱗眉頭緊鎖地去開門,就見章家的小少爺正站在外面,清清麗麗地沖他笑。
看見是對方,殷鱗再不耐煩,也按捺下去一些,神色盡力平和地問道:「有什麼事嗎?」
沒事可以離開了,小傻子還在房間裡等著他呢!
已經急不可耐地趕人離開,全然不記得自己原先的計劃了。
章玉書卻沒聽出來,而是因為對方臉色的變幻心中一喜。
這殷公子雖然未曾帶著手下,不顯山也不露水,但身上的氣度和待人接物的談吐是騙不了人的。章家這樣富貴,也不見他露出一點驚嘆來,
家世可想而知,少說是個官宦子弟,公侯王爵也有可能。
這樣一個身份高貴、長相俊美又脾氣不好的人,能為了他收斂性子,已經可以說明很多問題了。
章玉書想起大門前的四目相對,不禁臉頰微紅,若不是對方後來太過關心身邊的幼弟,他也不至於現在才和人搭上話。
章玉書自顧自地想完了,才發現對方還在門前等著,於是忙從身邊的小廝手上接過一個食盒,殷勤道:「只是想著殷公子奔波一路,可能餓了,於是準備了些飯食——」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殷鱗身後冒出來的一個小腦袋打斷了。
陳小寶扒著殷鱗的胳膊,目光炯炯地盯著他。
章玉書被那雙大眼睛看得要說什麼都忘了,乾笑了兩聲,說道:「令弟也在?哈哈,這院子裡有兩間廂房,晚些時候可以讓令弟住到另一邊去。」
殷鱗被陳小寶扒著,後背挺得更加筆直,嚴肅又冷漠道:「不必了,這不是我弟弟,是我妻子,我們住一間就夠了。」
章玉書:「……」
章小少爺目瞪口呆,陳小寶這會兒倒是知道害羞了,呲溜一下縮回腦袋,奔進房間裡去了。
殷鱗劈手奪過章小少爺還死死抓著的食盒,面無表情地說道:「拙荊正好餓了,多謝,今後有什麼事儘管開口,我都可以幫忙,回見。」
章玉書:「……」
殷鱗「啪」地一下關上門,灰都要落三兩在那小少爺鼻尖上,心中還洋洋自得,不叫陳小寶誤會,外加告訴章玉書他要報恩,兩樣都做到了。
完美。
第33章
章玉書萬萬沒有想到那位殷公子和他弟弟……不,和那個少年竟是這樣的關係!或者說他想到了,卻沒料到對方能光明正大地將這種關係說出來!
章玉書失魂落魄了好一陣子,回到自己的屋子裡,還是放不下對方。
殷公子這樣大方地承認自己是個斷袖,還……還把那個少年當做妻子對待,證明對方的確是個有擔當的男人。這樣一個男人,又高大英俊,身份高貴,換誰誰又丟得開手去呢?
更何況對方明明對自己也有意,章玉書暗自心想,今日若不是那個少年突然冒出來橫加阻撓,他倆的關係恐怕已經更進一步了。
想到這裡,章玉書不禁嫉妒起那個少年來,也不知對方是走了哪門子的好運,竟然搶先一步得到了殷公子這樣的人。
見自家少爺愁眉不展,章玉書的小廝便機靈道:「少爺可還是在想那殷公子的事?」
章玉書看了他一眼,不吭聲。
這小廝伺候章玉書已久,早就知道家裡這個嫡出的大少爺有龍陽之好,只不過他爹管得嚴,所以也就私下裡玩玩兒,表面上還是光風霽月的小少爺。
而現下,對方明顯是對那殷公子動了心思。
那小廝見他礙於面子不肯鬆口,便道:「殷公子那般人物,確實招人喜愛,怎麼就看上了那樣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這話當然是假的,那殷公子身邊的小公子長得眉清目秀,標緻可愛,雖然嘴上不怎麼說話,但光是一雙眼睛便道盡千言萬語了,和他們家少爺比起來根本不差哪裡。
不過拍馬屁自然要把黑的說成白的,不然叫這小廝評價,那位小公子獨一份的純真,他們家這個對內對外兩副面孔的小少爺是決計比不上的。
章玉書不知道小廝在想什麼,但對方說的話可是正撓在癢處了,當下也忍不住道:「確實如此,那殷公子是個有擔當的人,怕不是那個少年曾與他有過一段情意,便就此賴上了。」
章玉書靠在床頭,情不自禁地喃喃道:「殷公子那樣的人……這可怎生是好?」
小廝見狀,忙道:「這就要問少爺您自己的了。」
「我?」章玉書直起身子,問道:「問我什麼?」
小廝道:「自然是問您想要什麼?是和那殷公子拋棄塵俗,長相廝守,還是只圖一晌貪歡,一夜風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