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小二认得他,以为他醉了,连忙上前来道:“谢大人,可要小人帮您叫辆车马?”
谢翎按了按眉心,正欲答话,却听远处传来马车辚辚之声,马蹄踩踏过街道上的积雪,脏污的雪水溅开,马车在百味楼门前缓缓停下来。
谢翎见了,面上浮现几分笑意,摆了摆手,对小二道:“多谢你了,不过我夫人派了马车来接。”
小二看他高兴,便笑着奉承道:“谢大人与尊夫人伉俪情深,实在叫人羡慕。”
正说着,刘伯从马车上跳下来,道:“大人,夫人让我来接您回府去。”
“您醉了么?”
谢翎摆了摆手,笑道:“没有,夫人回来了么?”
刘伯道:“早在下午就回来了,特意让我来接您回去,今日还有大雪要下,快上车吧。”
谢翎这才上了车,刘伯放好车帘,这才驱使着马车往回赶去。
过了两刻钟,马车才终于到了谢宅,刘伯来扶他,被谢翎拒绝了,他下了车,径自快步往宅子里走去。
穿过前院,远处暖黄的烛光亮着,在这深夜之中,仿佛路引,夜深寥落一灯明。
谢翎进了院子,地上的雪被扫出了一条干净的路来,屋檐下挂着灯笼,光芒映照在院子里的皑皑积雪上,折射出一片细碎的亮光,空气清寒。
屋子里传来笑声,谢翎光是这么听着,便能清楚地辨认出施婳的声音,他快步走过庭院,推门进了正屋,温暖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暖香。
一个丫鬟啊呀一声:“大人回来了。”
屋里燃着炭盆,窗下的榻上,施婳正靠着窗坐,手里拿着一把剪子,还有一张红纸,见谢翎进来,笑道:“你回来了。”
一边说着,便要下榻来,被谢翎制止了,望着她手中的东西,疑惑道:“这是什么?”
“窗花,”施婳拿着剪子示意,道:“今日在王府跟嬷嬷们学的,回来试试。”
她说着,闻见空气中清冷的寒气,还有些微酒气,问道:“你喝了很多酒么?”
“喝了几杯,”谢翎在她身边坐下来,好奇地看着她的手,道:“窗花是这样的?”
施婳分了一些纸和剪刀,让朱珠和小丫鬟们拿去玩,丫鬟们散去,将门带上,她这才将手中的纸团小心打开,道:“这种团花先得将纸叠起来,才好剪。”
红纸打开来,抚平褶皱,果然是一朵很大的团花,十分精致,施婳跟着嬷嬷们学了一下午,还是头一次剪这样的花,不免很是高兴,举着那团花向谢翎道:“好看么?”
谢翎点点头,又故作迟疑:“不过……”
“怎么了?”施婳只以为哪里剪得不好,立刻仔细地去检查,语气里带着几分紧张:“可是剪坏了?”
谢翎笑道:“窗花固然好看,不过远不及阿九颜色。”
施婳脸上一红,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调笑了,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道:“都说酒壮人胆,谢大人今日喝了些酒,果然不同往常啊。”
闻言,谢翎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白玉般的耳垂,在施婳耳边小声故意吹着气道:“没错。”
些微热气顺着耳廓游动,带来酥麻的感受,施婳果然忍不住了,她往外挪了一下,嗔道:“好好说话。”
谢翎非但不好好说话,反而又凑过来,将她搂住了,道:“阿九,我今日有高兴的事情。”
施婳感觉到他的手在发间穿梭,灵活地拔掉了挽发的银簪,霎时间青丝如瀑,滑落下来,也不知他这是什么毛病,谢翎的手一碰到她的头发,就忍不住想要多摸一摸,将发簪和发饰都拆下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之前施婳还会说几句,时间一长,只能随他去了,大不了多梳几次头发。
施婳疑惑道:“什么高兴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谢翎的眼睛亮亮的,道:“阿九,今日圣旨降下来,我又升了一品。”
尽管早有预料,但此时施婳仍旧是笑起来,眉眼微弯,道:“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应当庆贺。”
她下了榻,走到门边,叫来朱珠,吩咐她取酒来,回过身上榻,谢翎再次将她搂在怀里,长长地喟叹一声,下巴搁在她的发顶,嗅着幽幽发香,唤了一声:“阿九。”
施婳靠着他,感受着暖暖的体温,从谢翎那边传来,她手里拿着剪子,慢慢地剪着窗花,应答道:“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