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钱广文安静后,他才看向顾金水,“这位老板怎么称呼?”
“我姓顾,你是教授?”顾金水语气有些吊儿郎当。
白教授对他的冷脸也不恼,毕竟是自己学生胡闹在先,“是,我是他们的教授,今儿个这事是我学生的不是,您看,是不是让大家散了,咱们进
里面说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
何况这人还挺会来事,给顾金水递了一根烟,一点儿没有高级知识分子的那种傲气。
顾金水接过烟,却道:“平时这面子我可以给你,但今儿个可不成,你这几个学生都是二把手,什么规矩不懂,就跑来我说卖假货,不是我顾金水吹牛,您往周围打听打听,我们金石轩什么时候卖的不是大开门,这都是有口皆碑的。”
潘家园这边古董店真假混着卖的都有,但大家都知道金石轩是个例外,人家但凡不卖,卖就卖大开门,每次生意都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的,要价高。
可偏偏洋鬼子华侨都说他店里的东西好,因此口碑越来越好,不但不必去拉客,反而还客似云来。
这点儿白教授来之前也打听过的。
他神色有些尴尬,“是,这是我学生太莽撞糊涂,被人一拱火就乱来,我跟您赔个不是。”
他说着,就要给顾金水鞠躬。
顾金水倒是不想他居然这么放得下架子,一时躲闪不及,受了礼。
那钱广文顿时红了眼,扯着嗓子道:“教授,您跟他赔什么不是,那东西是假的,您让他把瓶子下面的款给大家瞧瞧,那款是大清年制,这算什么款啊,这不是假货,还有什么是假货?”
宋建设这么些年还真是学了不少东西。
他立刻就附和道:“哟,这还真有些说道,这开门货的款要么是年号,要么是堂名,像什么古月轩、养和堂,哪里有大清年制的,这瞎子都能看出有猫腻了吧。”
宋建设的嗓门不小,他这句话说出来,周围人顿时议论纷纷。
“还真是,咱可没瞧过这样款的。”
“这顾老板该不会是自己打眼了吧,这等东西咱们都能看出是假的,他怎么还买?”
宋建设听着众人的议论,唇角勾起,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洋洋得意地看了顾金水一眼。
顾金水却没搭理他,反而嗤笑出声,他抱着手,对那钱广文道:“你说我这东西是假的,就是因为这个?”
“这还不够吗?”
钱广文怒气冲冲地反问道,“这瓷器就看得是款识跟火光,你这款都不对,压根从来没有过的,不是后造的假货,那又怎么说。”
“那我这要不是假货呢,你怎么赔我?”
顾金水心里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了。
钱广文这会子怒火中烧,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当下就道:“要是你那不是假货,我倒赔您二百!”
“广文!”白教授瞧顾金水的神色,猜出这事里面估计有些猫腻,见钱广文大大咧咧这么说,不由得皱紧眉头,低声呵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教授,他那东西肯定是假的,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宋建设在旁边煽风点火地说道,“顾金水,你这要是假的,那又怎么说?”
“我这要是假的,我不但退钱,我还给他赔不是,将这瓷
器砸了。”
顾金水指着花瓶,掷地有声地说道。
“好!大家伙都来瞧瞧,这顾掌柜今儿个可要给咱们露一手了。”
宋建设阴阳怪气地喊道。
外面的人听说这边有热闹,都围了过来。
白教授额头上冒汗,事到如今,这事也收不了场了,他只能盼着那东西是假货,如此一来,自己等会儿说几句话,还能把场面圆一圆。
“你们瞧,这款识是大清年制,是不是?”
顾金水不卑不亢,捧起那花瓶,让大家看花瓶底。
大家仔细一看,连连点头:“对,就是大清年制。”
“那我跟你们说,当初正是因为看到这个款识,我才认定这个是大开门,而且不仅是开门,还是少有的开门货!”
顾金水语气果断,脸上丝毫看不出慌张。
宋建设不禁笑了,“顾老板,你这都打眼了还吹呢,哪朝哪代用这大清年制的款识。”
“巧了,咱们大清咸丰年间就用这个款。”
顾金水似笑非笑地说道,“诸位有所不知,咸丰皇帝驾崩之前,托孤给了8位可靠的臣子组成了“顾命八大臣”,其中肃顺就是权势最大的,那会子人都以为肃顺要改朝换代,谋朝篡位,所以官窑那边的官就特地用了大清年制这样的款识,如此一来既可以讨好肃顺,又不至于得罪两宫太后,也就是慈禧慈安,但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肃顺叫慈禧给杀了,很快就换成了同治皇帝年号,这大清年制的款识就成为了过去。”
众人都听得一怔。
钱广文等人都不禁动摇了起来,瞧这人说的有模有样,莫非是实话,这东西竟不是假货,而是难得的大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