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發燒的時候總是異常脆弱,不只是身體脆弱,那種昏沉無力的感覺經常會輕易地擊潰人的心理防線,令其對自己最親近的人撒嬌或是無理取鬧。
可季眠如今沒有親近的人,便只靠在座椅上,沉默地壓抑著洶湧而上的負面情緒。不,也不能算沉默,畢竟他的咳嗽還沒能止住。
二十分鐘後,6舸的車抵達許家時。
季眠解開安全帶,準備下車的前一秒,6舸忽然傾身過來,一把拽住了他,
隨即,右手毫不客氣地摸了把季眠的脖頸和臉頰,又覺得不太準,手心最後還是伸向了他的額頭。
季眠:……
「需要的話,我也可以發發慈悲,把我的老朋友送去醫院。」6舸輕飄飄地開口道。
季眠已經學會從6舸拐彎抹角的言辭里聽出他真正的意思了——他燒得更嚴重了。
他搖搖頭,只能小聲咳嗽著。喉嚨里一陣仿佛撕裂般的疼,一直蔓延到胸口前的氣管處,稍微用力一些,就疼得他指尖發顫。
見狀,6舸再沒說什麼了。
他看見季眠輕微打顫的腿,說了句「等著」,兀自下了車來到副駕駛的車門前。
打開車門,一隻手伸向裡面,說:「下來。」
季眠下了車。
許家別墅後方的幾個預留車位上,此刻卻停著不止6舸那一輛,還有許家林叔日常接送的車,以及另外一輛黑色的豪車。
季眠的視線在那輛黑車上停留幾秒。
6舸見他不動步子,也往那輛車上掃了眼。
「秦琰的車。」季眠說道,唇角適時浮現出一點笑意。
6舸:「怎麼?大少爺今晚想跟這輛車睡?」
季眠:「……」
五分鐘後,季眠被6舸半扶著送到別墅門口附近。
剛要過去,別墅的大門倏忽間從裡面打開。一道熟悉的高大人影走出來,上身微向後側著,似乎是在跟門內的人說什麼。
是秦琰。
季眠正要開口喊人,下一秒,半扇大門從裡面開圓了。清瘦的少年身影緊跟在秦琰身後。
隨後,別墅門關上。
大門口,秦琰與許知夏面對面站著,沒注意到附近陰影中的兩人。
季眠聽不清他們談話的內容,但只看畫面,便已然體會到兩人氣氛的曖昧。
不遠處,秦琰俯身抱住許知夏,像是告別。但這個告別的擁抱明顯太久了些。
在許知夏看不到的角落,秦琰情難自禁地吻了吻少年的髮絲,未被發覺。動作之輕柔,任誰都看得出他對少年的愛惜。
季眠搭在6舸小臂上的手猛地攥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