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天熱,但靜止不動地坐在陰涼處卻另有一種獨特的愜意滋味。
季眠還是在自己的小馬紮上,段酌的躺椅就在他邊上。
他想了想,把自己的小馬扎挪遠了一點,免得跟他哥離得太近熱到對方。他自己很耐熱,倒是怎樣都無所謂。
段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對此沒說什麼。
但季眠莫名覺得,他哥那個眼神好像是希望他能坐近一點。他有點遲疑,不知道這感覺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他到底是沒再搬動小馬扎湊過去了,攥著自己雕的醜醜的駿馬,黯然神傷。
「沒那麼容易忘,手藝一旦學會了,過再久也能撿起來。」段酌安慰他。
他難得對誰好好說話,這一年,幾乎把自己這輩子的好話都說出口了。
段酌曾經那愛答不理的鳥脾氣,在季眠面前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
他接過季眠捏在手裡的馬狀坯子,在掌心裡轉了一圈。的確是丑。
段酌臉上帶笑:「進步不少,起碼不是土豆了。」
季眠:「……」
「你們兩個人,怎麼都喜歡在夏天往外面跑?」
溫柔悅耳的女聲從不遠處傳來。
段酌看到來人,喊了聲:「姐。」
季眠輕快的嗓音同時出現:「語曼姐,您怎麼來了?」
穆語曼身後還跟著一個小哥,手裡拿著一件快遞專用的檔案袋。她道:「我在樓下,這位小哥向我問路,地址是你們這一棟樓。」
她笑眯眯的:「我想,可能是季眠的錄取通知到了,就一起過來了。」
季眠身子立刻坐直了。
那小哥把檔案袋遞交給了他,臉上帶著恭賀的喜氣:「麻煩您簽個字。」
季眠唰唰簽完,將筆和單子還給小哥後,撕開了檔案袋的拆封線。
裡面是一張深藍色的厚實紙張,雙層的,外皮上面印著燙金的「錄取通知書」。
季眠的第一反應是拿給段酌看,可穆語曼的聲音在同一時刻響起:「哇,好漂亮!」
他準備拿給段酌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最終把手裡的通知書率先遞給了她。
穆語曼接過他的通知書,好似自己當初考上大學那般開心,翻來覆去地看。
她看著通知書上偌大的「季眠」兩個字,忽然就有些感慨。
幾年前的某個晚上,她的房門被段酌敲響,那是她第一次見到季眠。
打開門,先看到的是自家弟弟那張冷冰冰的臉,眉頭緊鎖。而在他背後背著的,是個渾身髒兮兮打扮古怪的少年,腦袋耷拉著,意識昏迷。
少年的臉頰幾乎要貼到段酌的脖子,後者嫌棄地想要躲開,但因為背人的姿勢沒能做到,只能任那張軟綿綿的臉蹭自己的下巴和脖頸。
穆語曼被嚇了一跳,忙問:「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