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谱人一式“云破天开”,其飞沙走石之势迫得凌云后退几步。
他顺势后翻数步,翩如惊鸿,身形一晃已无影无踪了。
练南春当然也在此间逃之夭夭。
官兵在此时也上来了。四下静谧,月朗星稀。
凌云等人带了江春回到府里。他先吩咐侍卫找来大夫救护江春;然后换了衣服来见吕文正。
凌云向吕文正陈述了今天晚上生的事情。吕文正与徐直面面相觑,陷入了沉思。
徐直道:“这里面一共有三件事需要计议:第一件,江春佯装自杀,为他看病疗伤的马大夫因何诊断不出?反而说他伤势沉重?”
吕文正道:“这说明马大夫与江春是串通一气的。”
他在书房中踱了几步,吩咐凌云道:“马上安排人将马大夫传来问话。”
等凌云传讯回来,吕文正道:“凌统领,我与徐先生正在讨论第二件事情。”
凌云道:“何成麟的事情?”
吕文正道:“对!凌统领,你能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今天晚上与你交手、救走练南春的鬼谱人就是他么?”
凌云摇摇头道:“没有,我只能凭直觉判断;但是我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所以当时我也曾曲意试探。”
吕文正道:“他承认了?”
“当然不会!”
吕文正道:“这就难了,只凭模糊的直觉而没有切实的证据,又怎可妄下定论?”
徐直道:“再说,何成麟乃是皇亲国戚,他的父亲何禹廷与我们一直不睦;所以在此事处理上一定要慎重。”
凌云道:“即使那鬼谱人不是何成麟,但这位何府大公子却也绝非善类。
“一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便跟踪我,被我现,当时我只与他较量了一次,便知他功力造诣之深,绝不在我之下!”
二人诧异道:“哦?会有这种事!”
凌云道:“若说这位何大公子果真清白,他为何身怀绝技而深藏不露呢?此其一。其二,他深更半夜黑衣蒙面跟踪我,目的何在?其三,他还是半路出家,认祖归宗者,身份岂不可疑?”
吕文正捻须沉吟,“此事你们先不要声张,只静观其变,以免打草惊蛇、坏了全局,待时机成熟再作道理。如今要的是先处理江春的事!”
凌云、徐直对视了一下,齐声道:“是,属下遵命!”
江春如今正木然地躺在床上,不食不动,形如死人。
他的伤处早已有名医包扎处理过了,不足为虑;何况此刻他最痛楚之处并不在于他的伤体,而在于他的伤心。
包围于他眼前的先是欧阳贞那淋漓的鲜血,然后是一张张狰狞恐怖的面孔,有李瑞允,练南春,罗振义,肖勇年……
然后便是一片死灰般的空白。在这一刻,他的心冷了,血也冷了。
窗户纸此时已经泛白了。他昏昏然,茫茫然,瞪着一双空洞的眼睛,不知道下一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
门在此时忽然开了,一个人影疏忽闪了进来,到了他的近前。
一颗,两颗,落在他的脸上,滚烫滚烫的,是眼泪。
他的心剧烈地颤抖起来。他不敢去看她,转过脸闭上了眼。
来的人正是吕秋月。
吕秋月见他这幅模样,更觉怨恨,涩声道:“江春,你……你居然连我也欺骗,我……我真恨死你了!……”
江春此时倒觉得无所谓了,他漠然道:“小姐,随你怎么说好了,现在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别无所求,只求一死。”
吕秋月气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望着他,眼泪不觉已落了下来。
这时,她听到了门响。徐直陪着吕文正走了进来。
吕秋月轻叹一声,与父亲竟连招呼也不打,便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门。
吕文正望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声,没说什么。
他转过脸,对江春道:“江春,你也不必执迷不悟。本府相信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热血汉子,只要你能弃暗投明,本府还是很欢迎你的。”
江春漠然道:“吕大人,您也不必枉费心机了!有一句俗话说:‘烈女不嫁二夫,忠臣不事二主’,我怎能做那种见异思迁、反复无常的小人?何况……”
吕文正道:“但是‘良鸟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想过没有,你现在效忠的到底是怎样的一个组织?欧阳贞,肖勇年又是怎么死的?对此你不觉得寒心么?
“你只知道死心塌地为他们卖命,但可曾想过他们又是怎么对待你的?昨晚若非凌统领阻拦,你不是也已丧命于练南春的剑下了么?”
江春闭上眼睛,一语不。
吕文正又道:“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马大夫也是同你一起的吧,方才我刚刚接到一个消息:他已在家中遇害了!”
江春神色一变,颤声道:“什么?……”
吕文正沉声道:“被杀的还有他的全家:年迈的父亲,年轻的妻子,年幼的女儿……你不觉得这天枭太过残忍了吗?”
江春眼中满是泪水,哽咽道:“是我害了他们……我罪该万死,吕大人,您杀了我吧!”
吕文正叹道:“你怎么如此糊涂!如果你能回心转意,岂不胜过杀你之百倍千倍?”
江春重重叹了一声,只是不语。他能背叛天枭投靠吕文正这边吗?这样做的代价先就是出卖自己的朋友!
头一个便是自己的结义大哥罗振义。他与其他相关的天枭弟子的性命,都会因此而断送在他江春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