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
阿七缩在地上,先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
小车夫解开马匹牵到青草丰茂的地方放马去了。他一边放着马一边咬着玉米饼子。
阿七遥遥地望着那个淡青色的背影。
总觉得……似曾相识。
阿七看着手中的饼,勉为其难的样子。
傅流云夺过她手中剩下的半个饼,塞进嘴里慢慢地吃着。半只饼一碗粥下肚,倦意袭来。他挣扎着爬起来,却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而花非花已经倒在车座上,死人一样地昏睡了过去。
你怎么啦?
阿七推了推那白衣少年,他睡在青草中,一动不动。
你究竟是谁?
阿七望着那青衣少年。
她心中百转千回,那小车夫还是在吃食里下了药,连花非花都没能察觉。
阿七。
小车夫望着她,目光灼灼,灿若桃花。
阿七心中一颤往后退了一步,那声音……她自然识得那声音。
小车夫变戏法似抹了一把脸,一张俊俏灵动的脸,展现在她面前。
她惊愕了。
阿……阿芜……
是阿芜啊!
她心思芜杂地看那笑意盎然的少年。
那年,她七岁,那是她进平阳坞的第三年。先前夫人将她留在落雪阁当了一个小婢女,她还那么小又能做什么呢?夫人为人温婉,待下宽厚。她甚至让她和少主一起读书识字。那天她和往常一样伏在桌前写字,那温和的家主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盘晶亮的紫葡萄,刚洗过,散着诱人的香味。
你叫什么名字?
家主的笑容真的很温暖,他和阿爹有点相像。笑起来眉眼弯弯,嘴角总荡漾着一抹清水似的笑痕。他给她葡萄吃,给她糖吃,给她灌各种珍奇药材,各种人参鹿茸蛇胆……一些她听都没听过的药材!
朗月楼于她而言,是人间地狱。
每个月圆之夜,都是她生不如死的时刻。
阿芜,是她在地宫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他和她一样,是家主精挑细选的药人,只是,她是千万个之中合格的那位他是千万之中不合格的那位。家主对于次品向来是毫不犹豫地弃之如敝履。阿七为他求了情,求家主放过他,只要家主饶他不死,她便心甘情愿做他的药人,再不反抗!开始,她也想着反抗,可是月圆之夜,如果不服用家主特制的解药,她将生不如死。那种钻心刺骨剜心吸髓般的疼痛是她经受了一次便再也不愿意承受的了。吃那些难吃的药又怎样?每个月被割一刀又怎样?
其他的药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她却还活着。有一天,因她打碎了一只琉璃杯子,从不脾气的夫人恼怒万分,叫人打了她一顿,撵了她去西院。她竟然有点高兴,只要离开朗月楼,让她去西院又何妨?只是出了落雪阁,她便极少见到少主了。
见不到他,她心里空落落的。
阿七。
阿芜的声音幽幽地把她拉回现实。
你为何在这里?
她皱着眉。
马上就到月圆之夜了……
阿芜叹了口气。
阿七心中涌起一阵恶寒。
她一身疲软地瘫在地上。脊背凉,冷汗一滴滴地滑落。
别怕。有我在呢!
阿芜攥紧她冰冷的手。
阿七凄然一笑。
他已派了好几拨人出来,你要小心一些。阿七……
他看着她,目光深幽。
跟我走好不好?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山高水远,总有你我容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