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不言走出院子,看着手中小瓶里的紫色药丸。
她是被鬼迷了心窍。
当日在谢桥镇,她未能救她,那时心中还有些愧疚,如今人在眼前,她却当了刽子手。
花雪月是药王谷百年来难得的奇才,无论制药,还是用毒之上,他都是佼佼者。这雪上一枝春的解药,还有那情殇之毒的配制,他从不让她知晓。这些年,他像变了个人心的,再也没有心思捣鼓这些。
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放下那颗助他成就江湖梦想的野心。
天色微亮时,未眠小筑才在一片晨光熹微中伴着鸟鸣喧嚣起来。阿九自门外爬起时,现阿七不在屋内,便鬼叫鬼叫起来。
“阿七!阿七不见了!”阿九拍着脑门儿把偌大的未眠小筑都翻了一遍,也不见她的影子。
不仅不见阿七,连张离歌也不见踪迹。
“昨晚上我睡死过去了,我怎么睡得那么死?难道我又着别人道了?你们药王谷这是什么待客之道?”阿九一望见那花非花便嚷嚷起来。
“脚长在她身上,她爱去哪去哪,谁又管得着?又没人请她来,她要来就来,她爱走就走,你这人怎么如此无理取闹?”花非花几乎跳起来,她本是辣子一样的性格,平日又看阿九极不顺眼。
“少主把人交给你了,你咋不用点心呢?现在人丢了,你快去找啊!”阿九急得眼冒星星,一面将那姑娘往门外推去。
“这是做什么?”那一袭紫衣的花二小姐冷着一张脸,迎着一脸灿烂的阳光走了过来。
“二姐,不好啦!阿七找不到了!”花非花一脸慌张,脚步踉跄地朝着花不言迎了上去。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担忧和恐惧。“而且,张小姐也……也不见了踪影……她们到底会去哪里?”
面对花非花的惊慌失措,花不言却表现得异常理智而冷静。她那双深邃的眼眸冷冷地盯着花非花,毫不留情地训斥道:“这是干什么?如此慌乱成何体统!遇上什么事情便如此?哪有半点药王谷大小姐的风范?”
花非花吐着舌头站在她身后,“看二姐模样想必知道她的下落。吓死我了。”
“我正试着解她身上的毒,只是有些棘手,除了内服药丸,还要浸泡药浴。你们这院子人多手杂的,她一个姑娘家也多有不便。今天还有一个疗程的药浴,你们想见她,得结束今天的治疗再说。这期间,谁也不要去打扰她了。”花不言望向那阿九,“你家少主既然将人托付给药王谷,药王谷自然竭尽全力救治她。药王谷清静之地,我不喜欢别人叽叽歪歪一大早吵个不停。那张小姐一早跟大哥出谷去了镇子上,她那位兄长不放心,便也跟了去了。”
“原来是这样啊!还是二姐厉害啊,连爷爷他老人家都束手无策的一枝春,二姐都能解。小妹真是甘拜下风。”花非花拱手笑道:“但是一声不吭地把人带走,让大家好一顿急,确实也像咱二姐的风格。”
花不言听她夹枪带棒的一顿数落,也不理她,也不多说半句话,只从怀里掏出一笺书信来,扔给那阿九,“这是她写给你的信,你自己看。”说着转身便往外走,“况且,此事我已跟爷爷讲过了。”
“阿七给我写信?她明知我大字不识几个,她怎么会给我写信!”阿九展开信,信纸上画着一堆神鬼莫辨的图案和符号。阿九只看了一眼便大笑起来,“真是菩萨保佑啊,阿七她眼睛能看见了,只是她余毒未清,待她身上的毒解了,她便来找我们。花二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可是我还是想见见她,少主要是知道我如此稀里糊涂,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阿九跟在那花不言身后,吵个没完没了了。
花不言极度无语,冷冷地道:“我说了她现在正泡着药浴,你要跟着去看吗?”
“呵呵,她还好吧!小的只是担心……”阿九跟在那姑娘身后,从后山走到前山,又从前山走到后山。“你们药王谷风景还真不错啊!”
花不言全然不搭理他,一路上采些花草,走走停停,到了湖边,看着那满湖的莲叶荷花,幽幽地叹息着道:“何苦呢?”花不言站在湖堤边,朝那青衫少年招了招手,“你过来。”
“花二小姐,你找我?”阿七满脸憨笑小跑凑了上去听,但始终隔着一小段距离。
“靠近一点儿,我能吃了你?”花不言冷笑着,“你们家少主失踪一载,怎么回来后头却白了?”
“少主说他练功不慎才如此,唉,我家爷命太苦了,从小就没了娘,从来没开心过一天,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待他呀?”阿九哀嚎着,满脸凄楚。
“他练的什么功?以至于如此?”花不言目光灼灼道。
“那小的如何能知晓?”阿九呵然一笑道。
“你不是打小就跟在他身边吗?”花不言瞥了他一眼。
“我们家爷呀,年岁渐长,为人做事都有自己的主张喽,莫说是小的,连我们家主都管不着他。而且,他离家经年,音讯全无,谁知道他这一年来都遇着什么人做了什么事?”阿九随手摘了一朵小黄花,插在鬓角,笑吟吟地对着清澈的湖水照着自己的容颜。“花二小姐如此关心他,待他回来亲自问他便是了,问我,却是问错了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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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浪荡一年,他家的人也不挂念他?”花不言漫声道。
“怎么不挂念?可挂念了!挂念死了,小的可是天天想他日日念他,家主夫人和小少爷也亲自去寻他了。”阿九一路跟着她又绕回后山。
“你不累吗?还跟着?”花不言冷冷地瞪着他。
“我要见阿七。”阿九定在阳光下,扶了扶鬓角的小黄花,满脸无赖相。“你不让我见她,我就一直跟着你,你去哪,我去哪,你就是上茅房,我也跟着。”
“你……”花不言被他气到语塞,“好,我带你去见她。你过来。”那姑娘朝他招了招手。
阿九一听,乐得不行,快步紧跟了上来。
花不言抬脚猛地一踹,对着他心窝子就是一大脚。阿九如飘絮一般跌落湖中。荷花摇曳,荷叶田田。冰冷的湖水直涌进口鼻之中。
“喂,你……”阿九在水中沉沉浮浮,而那花不言却早杳然不见踪影。
花不言回到素雪苑,将手中五颜六色的花儿插在窗前案上的花瓶中。轩内素帐轻摇,绣着藤花的屏风后水汽氤氲。阿七浸泡在浴汤之中,脸色苍白,汗水直淌。
“花二小姐……是你吗?”她有气无力地道。
花不言掀开素帐走了进来,见她浸泡在浴汤之中,微眯着眼睛,抬眼望着她。
“你怎么了?气色如此之差。”花不言走上前抓住她湿漉漉的手腕。
“头有些儿……晕。”她抬起手,水珠溅落,晶莹剔透,眼前一片黑暗,倒在那浴桶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