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凜走後,跟在她身邊的就成了戶部那位左大人,他本想托口隨著禁軍一併回總督府,清點賑災銀兩,但顏蒔卻把他留下了。
此時他額間已經積了一層細汗,顏蒔瞥了他一眼問道:「左大人流了滿臉的汗,是覺得今日很熱?」
江淮一連數場的雨早已衝散了暑熱,迎面的風都是涼的。
左傑乾笑了兩聲,「多謝殿下關心,只是微臣畏熱,並無大礙。」
顏蒔淡淡開口:「那便好,不過左大人可要小心,小心受風得了風寒,要是一病不起可就不好了。」
第6章
左傑心中一顫,沒忍住擦了擦額上的細汗,喉嚨里卻再擠不出話來。
顏蒔方才的話像是隨意之言,又像是句警告,左傑思緒雜亂,沒看清腳下的路,直接崴了下去。
他這一倒,徹底打亂了餘下眾人的心緒,一時之間竟然無人敢去扶他。
顏蒔更是冷眼旁觀,其實她大可以直接將人抓起來審問,江淮離京甚遠,她處置一個戶部員外郎而已,久不過問朝政的父皇根本不會在意。
她只是想要揪出來左傑身後之人,憑他一個員外郎,怎麼有膽子覬覦朝廷撥下的賑災銀。
顏蒔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想從他們的神情中看出些異樣,可她到底小看了這些多年混跡的人精,一個個置身事外,仿若什麼都沒看見。
左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似乎想到什麼,他復又跪到地上,忍著痛請罪道:「微臣失禮,殿下恕罪。」
顏蒔沒說話,是身旁的陳稟開的口,「左大人看著也走不動路了,殿下不如先讓他回去?」
顏蒔側頭看了陳稟一眼,「左大人若是走了,在場眾人誰能替他記錄難民數量以及受災情況?左大人職責在此,可要好好撐住。」
而且她現在放人回去,指不定左傑就被人滅口了,到時候她還怎麼查?
陳稟聽後也不再多言,如果他現在還沒看出顏蒔對這位左大人不滿意,那他這個江淮總督也不用當了。
陳稟噤了聲,餘下眾人更是不敢多說一句話,左傑頭都快低到地上了,他動了動嘴,最後只能擠出一句:「微臣無礙。」
他站起身,拖著崴傷的腳走在眾人身後,路過某個街口時他像是看見了什麼,眸光微亮,可惜他眼下脫不了身,只能朝那邊多看了幾眼。
不遠處的陳遠一樣發現了左傑,他受王爺之命,一直暗中跟著,既是為了處理掉已經露餡的左傑,也是為了盯著顏太子的動向。
本來看著左傑受傷,正想著趁他落單好下手,可誰料那顏太子同顏氏皇族其他人一樣,是個會剝削的,哪怕受著傷也要把人帶上。
陳遠看著左傑看過來的視線眉心微皺,側身躲了起來,暗罵了聲:「沒用的東西。」
動作這麼明顯,要是被人發現了,他幾張皮都不夠王爺扒的。
不知過了多久,顏蒔看見了不遠處設立的粥棚,因為早已過了早膳時分,現下只有零星幾人在排隊盛粥。
顏蒔走上前看了眼木桶里剩下的殘粥,只是些稀粥,堪堪能飽腹,她問陳稟道:「這裡是一天不間斷都在施粥嗎?」
陳稟連忙回道:「因為糧食有限,只能每日兩次,再多官府也撐不下去。」
顏蒔沒多言,接著往前走,再往前就是安置災民的地方,陳稟向顏蒔解釋道:「這裡原本是城內劃分給各路攤販的場所,算得上城內最大的一塊空地,只是災民太多,這點地方遠遠不夠。」
顏蒔放眼望去,正如陳稟所言,這片地方在江淮城內不算小,但對於數不清的災民而言,實在有些小。
顏蒔看著眼前面瘦飢黃甚至衣不蔽體的人,心裡陡然翻起波瀾。
來之前她只在史書中看過關於天災的記載,世人常以哀鴻遍地、生靈塗炭來描寫這些,她初看時只覺他們可憐,感慨天災的殘酷。
如果說臨行前吳嬤嬤的話已經讓她做好了心裡準備,那麼現在看見面前此景,顏蒔才知道她的想像有多貧瘠,任何想像都抵不上此刻帶給她的震撼。
她不顧陳稟阻攔繼續往前走,已經有人發現他們並往這邊看,面上除了好奇更多了是害怕。
可能是害怕會有人將他們從這裡趕走,家園被毀,眼下只有這裡能得暫時的溫飽。
不過看見那些官袍他們還是紛紛退讓,擠在一起,生怕討了這些大人不高興。
陳稟看著顏蒔面不改色的樣子,心裡不僅佩服了起來,這種地方,哪怕是江淮那幾個視名望高過性命的世家都不願派人過來,只是不痛不癢地捐些銀兩,而眼前這位金尊玉貴的太子殿下竟然肯抬腳站在這塊地上。
「殿下,這裡人雜,為了殿下的安全……」
陳稟話還沒說完,就見顏蒔的衣擺被一隻小手給拽住,是個在抽泣的孩子,身邊並無大人跟著,也許就剩她一個人了。
陳稟的心瞬間提了起來,他不了解顏蒔是何脾性,來疼尋君羊寺而2二午九以四7看更多萬界文但任誰被髒兮兮的手抓了一下都不會開心。
出乎他意料的,顏蒔沒有生氣,反而停下了腳步,彎腰看著拽著她衣擺的小姑娘,看起來比永安年齡相仿,她抬手輕輕揉了揉小姑娘的頭頂,也許是餓了太久的緣故,頭髮都有些發黃了,「你父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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