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昇站在宫门前,抬头看着天空。
答案,天上有答案?
他驳回了苏祯的继位请求,说如今耽误之际并不是他去当皇帝,而是让所有事情尘埃落定后,再说谁来当这个皇帝。
秦昇并没有说起秦愚给他的遗诏,按照苏祯的意思,便是在如今天下乱成一锅粥的时候,让秦昇和秦愚再去斗争起来,一个先帝嫡亲,一个拿着玉印的旁枝。
最后秦昇提议他和秦愚同时监国,直到把雪鬼赶出无涯大陆的那一天。
“如果没有那一天,谁做皇帝又有什么意义?”
“小悠!”
无忧在书斋窗下坐着,刚到府里时,就被泪眼婆娑的鸣云和画屏扶住,秦叙不吭声离开了,两个姑娘围绕着无忧带她往里走。
鸣云打量着无忧一身粗布麻衫,怀里抱着一件袈裟,也是件旧袈裟,没半点光辉,不禁鼻酸不已,画屏更是忍不住的啜泣着。
“就知道王妃会回来,怎么会说不要就不要我们。”
“什么要不要,你们是物件吗?”无忧捏了捏画屏的鼻子,缓步走进屋子。
她抬头看见秦愚难得喜出望外的样子,倒有些不解。
秦愚走上前来,坐到无忧身边,抓住她的手激动地说:“有法子了,有法子了!普诸师父说,决剑历经岁月,倘若用它重铸长城,决剑会再次碎裂,到时候就没有剑气伤你了!”秦愚像是抓住了什么稻草一样,一边搓着无忧冰凉的手,一边说。
无忧却没有很激动,她更像是安抚秦愚一样,伸手摸了摸他的后额,然后笑着说:“你拿起决剑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秦愚心里燃烧起来的火焰不那么炙热了。
“对,我拿起来了。”
“你要北上吗?”无忧伸手摸着秦愚身上隐隐光的那抹光影,还没等秦愚回答,外面有人通报,说青君和牧昀到府了。
无忧立刻要秦愚和自己去迎接,二人在堂前等着,一直到青君和牧昀走到眼前,无忧忍泪给青君掸了肩膀上的灰尘,问一路可好。
“一切都好。”青君抓着无忧的手臂,好似多年不见的亲人,青君望着无忧的灵魂流动,那一股若隐若现几乎虚无的光芒,让她热泪滚烫,无法停行。
“哭什么?”
“好久不见了。”这一刻青君似乎是明白了太多东西,但她是害怕的,人常常在快失去的时候才开始明白。
这时,青君也意识到了秦愚身上多了一抹光影,她有些震惊的伸手抓住秦愚的衣领:“这是什么?!”
“什么?”秦愚自己却浑然不知。
青君看那纹路精密无比隐迹、闪着微弱银光的影子:“银甲……是银甲?!”
无忧听到青君的话,依旧没有太大的波动,因为她已经猜到了,能拿起决剑的人,自然有资格穿银甲。
“人皇后裔,它认你了!”
无忧站在一边,看着青君一脸欣慰的样子,她绕着秦愚足足转了三圈。
得到银甲的认可,好像比秦愚坐皇帝的位置,还叫青君高兴。
她好像忘了自己的志向了,她只是在为了眼前这个孩子得意忘形,她应该都明白了。
傍晚回到桐园,无忧拿起昔日的梳子给鸣云,一边梳着头,感受着丝根部那酸麻的刺痛,无忧却习惯的闭上眼睛,寂静的承受着痛楚。
“五郎什么时候走?”
“听七郎的。”
“明天正好是十五。”无忧抿了抿嘴唇,从铜镜看向在门口坐着看自己的秦愚。
他笑着说:“我带你去看花灯。”
“还想去顾大娘茶肆,你觉得它现在什么曲子火?”
“肯定不是万楼的曲子。”秦愚笑着低了低头,屋子里安静又温暖,画屏给炉子添了添碳,就拉着鸣云离开了。
“小悠,我记得说……“秦愚走到无忧背后,将她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额头,温热的呼吸暖暖的扑在她的睫毛上,眉梢,眸孔……
“无涯大陆四分五裂,苦海会倒灌。”
“对,届时人间便是苦海。”
“那苦海呢?”
无忧迟疑了一下,说:“苦海就是苦海。”
只是苦海空了,就要有水灌进去,到时候流进去的就是沧海水了。
第二天清晨秦愚醒来找不到无忧,就着急忙慌问鸣云,鸣云笑道:“王妃一早就和画屏去了玉塔,说最迟下午回来,殿下着急的很啊。灯等到晚上才上!”
秦愚没有应鸣云的话,他脸上堆满了岁月累积的愁绪,让鸣云也收起了笑容,她放下给庭院洒水的水壶,看着秦愚:“天要下雪了,但水还是要洒,雪是打扫不了庭院的,还会弄脏庭院,可不能等着下雪,不做活。
可能明天要有什么事情来,但总不能今天就开始愁。这样今天明天两天都过不好。”
秦愚看向湿漉漉的庭院,想起无忧曾说的话。
她以为面对爱的人,美好多于痛苦,她不想回想起过去,太多的不堪入目不敢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