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你母亲还说了一些话,让有朝一日,本位能够告诉你。”
秦愚眨了眨眼,泪珠直接掉在了地上,他抬起头,等吴皇后的下文。
“她说……”
“阿愚是我与守江的孩子,我爱守江,守江爱阿凉,若非如此,不会有阿愚。如若未来,阿愚被过去的人和事所牵绊,一定要他知道这件事。
昨日黄花逐水飘零不复再,阿愚只需知道往昔抉择皆坚定不移从无改弦易辙,那往昔便是值得,既然值得,更要好好珍惜未来,而不被过去人的错,过去人的选择所束缚囚禁。”
“她说她别无他求,穆阿凉此生为自己的选择自己的自由而甘之若饴,不求五郎宏图大志指点江山,若五郎能和她一样,便是幸事。”
若能和她一样自由,一样坚定不移的坚持自己选择的路,那便足够了,那便是她身为母亲,唯一教给秦愚的事了。
秦愚和吴皇后已经走到了灯火阑珊之处,他抬眼看向繁华璀璨的街道,心中却百感交集,凝重沉声。
这一刻他想到了太多事,太多人,但就在这些事这些人交叠在一起时,他看见了一个轮廓。
霎那间,耳边的声音顿然消逝,却有若隐若现水波涟漪的声音,在风里轻轻抚弦。无忧站在湖边,转过身来,灿烂的对他扬起嘴角,那一霎那,连至高无上的太阳,都在散光芒,给她的身躯镶嵌金影。
那是让他选择自己、选择自由的无忧。
而此刻的无忧,和寒竹、牧昀已经到了北蛮,他们换成了棚车,因为寒竹说,她想再看看北蛮的夕阳与朝霞。
他们驾车走在颠簸的路上,无忧像之前寒竹搂着自己一样,紧紧的抱着寒竹。
秋风刮黄了田野上的野草,一望无际金黄的荒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恍惚间仿佛行舟碧波,浮光跃金,神仙天堂。
而寒竹枯瘦人黄,病入膏肓,好似一个骷髅架子一样,用那身衣裳遮盖着,蜷缩成一团,在凛冽的风中,从无忧怀里取暖。
无忧一直盯着前方,等待着东雁道界碑的出现,眼眦欲裂,却觉走得太慢,始终望不到边。
她催促牧昀再走快些,却被气若游丝的寒竹摆了摆手拦下来了。
“太颠簸,吃不消啊!”牧昀说了这样一句话后,寒竹也点下了头。
无忧虽然噤声,可束手无策的看着寒竹被病痛折磨,食难下咽,夜难入眠,她捂着疼痛烧灼的胸口,就像是一大团熊熊燃烧的烈火,那她的五脏六腑燃烧殆尽,无忧就心急如焚,焦灼万分。
她不敢想象人死后是什么样的,闭上眼睛全是黑暗,寒冷,无尽无边的孤独和未知的恐惧,人死后究竟会去哪?
无忧摇了摇头,问寒竹冷不冷,她不回答,无忧又问,低下头才觉寒竹拉了拉无忧的袖子,浅笑着说:“看那边的孩子……”
顺着寒竹的目光,无忧望去,那荒原上却有一个脸蛋红红的孩子,拿着一条长鞭,赶着十几只羊。他笑的很灿烂,就和阳光一般灿烂。
孩子背对着太阳,毡袍边的棉花在风里飞舞,他好似被祥云包裹的童子那样,可爱又让人心生喜悦。
可无忧却笑不出来。
日薄西山之时,东雁道终于过去了,可还没走多久,寒竹忽然极其用力的抓住了无忧的手,无忧意识到不对劲,心里一紧,立刻叫牧昀停车,接着寒竹就一口脓血吐在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