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下午,蒋熙禾一直坐在窗边生闷气,偶尔垂泪。
晚饭她也没吃,裴之昭把公文拿到内宅,就这么陪着她消化情绪。
“大人,我给你惹麻烦了。”这句话蒋熙禾已经说了一下午,裴之昭耐心地继续安慰她,“没关系,不管这状子是不是你写,我都会这么判。”
蒋熙禾心不甘,“是我太相信自己了。”
她忘不了打开刘全安的气道,看到异物的那一刻,谢武眉嘲笑的嘴角与这个画面反复叠加到一起。
裴之昭放下公文走到她身边,拿起她的手握在手心,“相信自己不对吗?”
蒋熙禾埋下头,她也说不清自己这股情绪哪里来,写状子这几年,她不是没输过,没有一次比这次更让她窝心。
“刘家的情况我们谁都没法预料,只能说惠仁医馆有备而来,他们明知道刘全安身体有问题,却还是鼓动让你尸检。”
蒋熙禾忘不了谢武眉临走时那个眼神,居高临下,傲慢无理,让她很心塞。
裴之昭安慰道,“在我看来,刘家能得到银子,完全是你的功劳,你不必自责。”
蒋熙禾还是不开心,心里像压了一块大石头。
裴之昭手上用力,沿着蒋熙禾的手指边缘摩挲着,“你再想想高兴的事,孙仵作走的时候对你说了什么?”
蒋熙禾郁闷的心情总算有点缓解,“夸了我,当初我在桐山府,只是看,听,这次真正自己动手,还成功了,师傅很高兴。”
夜色渐浓,县衙后院的围墙上挂起防风灯,一闪一闪,照得远处的夜幕闪着淡淡的光芒。
蒋熙禾还是欢喜不起来。
裴之昭搂过她的肩膀,让她靠在他肩头。
蒋熙禾叹口气,埋进胸膛中,眼圈又红了,“大人,我不是多愁善感的人,这次却偏偏觉得气不过,尤其谢武眉当众指责我们的关系,我恨谢成山顺水推舟,他们在公堂上说的那些话,更让他们惠仁医馆树了好口碑。”
裴之昭能感受到蒋熙禾的小脑袋在他心口蹭了蹭,他轻笑,“谢成山高兴就高兴啊,既然刘全安的死和医馆没有直接关系,他们是生意人,找到机会夸大自己不是正常吗?”
蒋熙禾咬牙切齿,“我就是不想他们好,今日公堂验尸,岂不成了给他们做嫁衣?”
裴之昭失笑,“这不像你啊,你说说看,为什么对惠仁医馆有这么大成见?对谢家父女这么大抵触情绪?”
蒋熙禾想不出来因为什么,“第一眼见到谢武眉,我就不喜欢她。”
裴之昭哑然,“不想见就不见,以后你也不会再见到这个人,还想因为这个人耽误自己吃饭?”
蒋熙禾没心情,不过想到裴之昭一直陪着她也没吃饭,蒋熙禾身子软萌地向他怀里又靠了靠。
蒋熙禾不好意思,“他们在公堂上那么说我们亲事,大人真的没关系?”
裴之昭笑笑,“有什么关系?我们相识便是因为你是状师,他们有什么好说的,我秉公办案,不会因为你的缘故改变一丝一毫,假如怕这些,我还怎么面对我们的感情?反倒是你,为何如此介意?”
蒋熙禾也知道自己不该如此,耽误了裴之昭办公不说,她坐在这里本身就是矫情。
收整自己的情绪,蒋熙禾叹口气,“我是万万也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结果,我幻想过无数个结局,可悲的地方就在这里,这个真正的结局,我从来都没想过。”
裴之昭还记得蒋熙禾当初誓言旦旦的样子,当初她说她有十分的把握打赢这场官司。
再多安慰的话也只能给蒋熙禾凭添烦恼,裴之昭不再说话,轻拍着蒋熙禾的后背,默默望着窗外斑驳的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