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以赌出名,“瀛洲赌坊”四字高悬半空,瀛洲瀛洲,入赌坊如坠仙境。
人头攒动,赌场前围了数十个彪形大汉,与人一一核验手中贵重之外,一百两价值为分界线,往上和往下分别收到红蓝二色的铭牌。
此地人流太多,鱼龙混杂。宗行雍可以对军营中有人外出赌钱的事视而不见,但绝不会亲自现身。
青州非自己人管辖,牵一而动全身。
从均:“我们如何找到……”
“要孤找什么,”殷臻微微侧头,一线日光从他眉眼间掠过,“他会看见孤。”
果然。
他们在原地待了不到半炷香,赌坊对面茶馆立了一人,黑色窄袖上飞着青鸟:“少主请太子上楼。”
殷臻眯眼,往上看。
茶馆二楼窗被推开,宗行雍自上而下俯视他,幽深碧瞳中情绪不明。
“本王不是让你待在军中?”宗行雍手腕上串珠在窗沿有一下没一下磕,“守在帐外的人都死了?”
从进门至现在,他视线没从殷臻脸上移开过。
殷臻:“没拦。”
气氛微妙而紧张。
“所有死侍退让。”宗行雍盯了他很久,洋洋道,“太子可知这样一张脸在本王帐中出现意味着什么?”
“摄政王妃。”
“太子用了这样一重身份,”他转了转手腕,似笑非笑模样,“不该给本王一点好处?”
殷臻条理清晰:“王爷让他们阻拦孤在前。”
宗行雍:“忘了。”
殷臻:“……孤要进赌场。”
宗行雍瞧了眼日头:“再等一个时辰。”
“带你去逛逛青州的短街。”
京中街市有严格管制,关外二十七城截然不同。无数摊贩蹲在街边,殷臻跟在宗行雍身后,走一步停一步,目不暇接。
他出宫次数寥寥,出摄政王府的次数也有限。
裹着晶莹冰糖渣的红果子、奇形怪状的草编小动物,凝成琥珀色的糖人,簪钗镯饰……
居然有人席地而坐,怀中抱着一把琵琶。
殷臻走得很慢,在见到那把琵琶时明显一停。
宗行雍袖子被轻轻一扯,他转过头。
“他为什么坐在地上?”殷臻直勾勾盯着那把琵琶,用很小的声音说,“孤从来没有见过在地上卖东西的人。”
摄政王衣角被紧紧抓住,耐心地解释:“他是卖艺。”
殷臻重复:“幕天席地?”
他对什么都感到新奇,什么都想问。仰头时乌黑眼珠极亮,下意识靠得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