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門前站著一個人,衣袍似雪,日光下挺直的背影孤峭如松。
蕭暥的腳步一頓。一時間無數念想湧上心頭。
西陵……兩個字在口中千迴百轉,最終出口卻還是叫了一聲君侯。
魏西陵驀然回,微微一怔。
樹下籬邊,那人含笑而立,已發如霜雪。
五十載光陰如長風吹過,在魏西陵冰湖般沉凝的雙眸底,翻捲起層層波浪來。
最後他沉聲道:「先生。」
「君侯請。」蕭暥走上前,推開虛掩的竹門,請他進到院裡小坐。
院子裡堆放著十幾個燈籠,魏西陵拾起一個,手指撫過那纖細的竹篾,便被竹上的刺柴扎到了,那人生活如此不易。
「不想先生正在忙碌,是西陵打擾了。」
「無礙,剛才鄰家姑娘給我送了些吃食,正閒聊著。」蕭暥在他身邊坐下,拆開那包果仁遞過去,表示:吃不吃?
他窮,也沒有其他東西待客。
魏西陵沒有接,目光略帶複雜地看向他,問:「鄰家姑娘?」
蕭暥一怔,恍然意識到什麼,趕緊抹了把臉,沒有口紅印吧?再一聞,發間衣上還隱約沾著一縷香粉味。頓時老臉一紅。
魏西陵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劍眉微蹙,從袖中取出巾帕遞給他。
帕子素麵無紋,也不夠柔軟,帶著那人身上冷冽的氣息。
蕭暥接過來時,手指似有似無輕掠過他溫熱的掌心。指尖微涼,如初春花瓣上瑟瑟的細雪。
魏西陵骨格修長的手微微痙攣了下,然後不自然地垂下,暗暗握緊。
蕭暥卻渾然不覺,一邊拿帕子擦臉上沾的脂粉汗水,一邊問:「不知君侯此來有何事見教?」
魏西陵此次是來接他回家的,卻沒想到那人一口一個君侯,生分地不得了。
偏蕭暥還後知後覺得很:「君侯不是來買燈籠的吧?」
魏西陵:……
蕭暥心裡苦,最近他的菜地里遭了蟲災,手頭緊得很,連酒錢都快沒有了。
「沐蘭會快到了,君侯是給自己買,還是送給姑娘?自己買的話推薦這盞魚龍燈,威風凜凜,送姑娘推薦這盞錦鯉燈,五彩斑斕,女孩子都喜歡。」他說話間眼梢微微撩起,觀察著魏西陵的神情。
「我給自己買。」魏西陵淡淡道。
蕭暥無由來地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