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念叨著想去銳士營看看那幫老兄弟已經有一陣了,但是蕭暥考慮到天冷路遠,雲越前陣子又臥病方愈,一直沒答應。
如今春暖花開,倒是可以走一趟了。
***
郊外青草離離,輕煙漠漠。
蕭暥依舊是一襲肅殺的黑衣,帶著酒就進了軍營。
自從五十年前的大戰後,九州平靖。大部分士兵都退伍還家,娶妻生子了。餘下那些已經沒有家的士兵,就把銳士營當成了家。
老兄弟們一見到他們,都激動萬分。
還是和以前一樣,大家席地而坐,一壇酒輪著喝。
三月梨花如雪,紛紛揚揚。
辛辣的酒液沿著喉嚨如一團火焰灼燒進肺腑,回憶開始燃燒。
一個軍校喝多了,拍著同伴的肩膀道:「我跟隨主公五十八年,打了大小三十七戰,這輩子值了!」
另一名軍校道:「我雖是西征那會兒跟隨主公的,但月神廟,千煞陣,溯回地,那叫一個驚險。」
「那我比你早,我還跟隨君侯在廣原嶺打過山匪!哈哈!」
「要說早,我們誰都沒有雲副將跟隨主公早。」
「雲副將,跟我們說說,你是什麼時候跟隨主公的?」
雲越拿起酒碗喝了一口,回憶寂寂燃燒起來。
「那是六十三年前了。」
六十三年前,初見他時,雲越才十五歲。當時桓帝剛剛登基不久,王氏專擅朝政,朝堂腐朽黑暗。士人們抨擊朝政,很多人因此下獄。
於是秦羽聯絡各路英豪,欲圖起事。推翻王氏,重立社稷。
時任相國的雲淵前往秦羽大營遊說斡旋,試圖平息戰事。一旦起事,天下動盪,黎民倒懸。
彼時,雲越跟隨父親一同前往。
這是他第一次來到軍營。
嘹亮的號角聲中,旌旗飄揚,遮天蔽日,整齊劃一的步伐里,鋒利的長槍直刺天空。
金戈鐵馬的場景看得他心懷激盪。秦羽軍容整肅,紀律嚴明,也讓他暗暗佩服,可就在這時,轅門外卻忽然傳來一陣鬧哄哄的聲音。
「平虜校尉回來啦!」
士兵們歡呼雀躍,蜂擁上前。
雲越眉頭一皺,「什麼人竟在軍營里喧譁?」
「哦,小公子別見怪,這是平虜校尉,他在大營里閒不住,將軍便讓他打幾個山匪解解手癢。」
話音剛落,就見轅門外騰起的煙塵中,一名丰神俊朗的少年駕一匹黑色駿馬疾馳而來。
正午陽光下,青綠的衣衫映著少年雪白的容顏,鮮紅的髮帶隨著烏黑的髮絲在風中飛揚。
雲越從沒見過這麼熾烈耀眼的少年。一時竟出了神。
「上山打狼,沒想到抓到猴了。」蕭暥爽朗道。
雲越這才注意到少年的駿馬後似乎還用繩子栓著一個灰頭土臉的人。
而這個人他竟然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