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就發現沒什麼風景可看的。
雍州被蕭暥和秦羽經營多年,又是天子所在,相對安定,但出了雍州之後,這亂世的氣象就撲面而來了。
走了五六天,一路都下著雨。
路過的城鎮滿目焦土,隨處可見倒塌的房屋,烏鴉在空中盤旋。路邊不時有倒斃的屍體,幾條飢腸轆轆的野狗夾著尾巴嗅來嗅去。
將近傍晚的時候,雨越下越大,他途徑一座村莊,就想去討個留宿。
他敲了一家農舍的門,沒人答應,就把門推開了一條縫,瞥了一眼就立即退了出來。
慘,實在是太慘了。
屋內桌椅櫥櫃都被翻得東倒西歪,滿地狼籍,一家五口都已暴斃。
蕭暥掩上門,轉身驀然看到身後靜靜站著個人,心下就是一沉。
那是一個黑布衣的老頭子,推著一輛破板車,車上躺著個小孩子,痛苦地緊皺著小臉,右腿上扎著的布帶被血浸成了深褐色。
「外鄉人?」老人問道。
「求個留宿,沒想到這裡……」蕭暥蹙眉。
「不用看了,這個村莊前夜就被賊寇洗劫了,我本是此處的里正,到村里來看看還有沒有活人,正好聽到枯井裡有人聲,就撈起了這孩子。」
蕭暥看了看那孩子,一條斷腿軟綿綿地歪在車上,看來是跳井躲藏時摔斷的。
老里正推起車,「村里餘下的人都在幾十里外的山神廟裡躲避,你跟我來罷。」
蕭暥幫著老里正把孩子抬到了驢車上,然後趕著車朝山里走去。
驢車在雨中走了很久,天地間一片灰濛寒霧,舉目四望荒煙渺渺,野蔓蔽路。
「老人家,這一帶的村莊都遭了賊寇麼?」蕭暥問道。
里正點頭,「幾個月前安陽郡大城被賊寇占了,這十里八鄉的百姓不就遭了災嗎。哎!」
什麼?賊寇把郡縣都占了?氣勢夠囂張啊!
「官府不管嗎?」
蕭暥一問出這句話就覺得很多餘,這是亂世,各州郡自顧不暇。誰管?你管啊?
里正重重嘆了口氣,「朱刺史嗎?他剛剛吃了敗仗,逃到襄遠城去了。」
等等,朱刺史?是朱優嗎?
前不久被秦羽打得屁滾尿流的朱優?
這麼說朱優一連吃了幾場敗仗以後,勢力一路收縮,放棄了十幾座城池,撤到洛水以東,秦羽原本是要接手這幾座城的,可是緊接著就傳來鄭國舅兵變被原主血腥鎮壓的消息,秦羽急忙回軍,在這個空檔期,這些賊寇就乘機把安陽城給占了?
這麼說……又是他的鍋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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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神廟裡生著一堆火,殿堂不大,四面漏風,幾十個衣衫襤褸的人靠著牆壁休息,男女老少臉上儘是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