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前放著一張簡陋的矮桌,上面有些瓶瓶罐罐,一個粗布衣的老者正在給一個面色蠟黃的婦人號脈。
蕭暥抱著孩子走進神殿時,那個婦人失聲叫了出來,「阿蒙!」
她跌跌撞撞奔過來,慌裡慌張地摸著孩子的臉,「他怎麼了?」
老里正道:「腿斷了,該是痛昏過去了,快,讓紀夫子給看看。」
蕭暥把那孩子平放在火堆邊。那鶴髮老人解開布條,查看孩子的腿傷。
那老者白髮蒼蒼,臉上布滿刀刻般的皺紋,雙眼深陷,布滿紅絲的眼睛卻炯炯有神。
如果不說這是位大夫,蕭暥還以為是個精神健碩的老農。亂世行醫,風吹日曬,大抵是如此了。
紀夫子替那孩子處理好了傷腿,然後看向蕭暥:「手給我。」
蕭暥指了指自己,說他麼?他沒受傷啊。
紀夫子言簡意賅,「號脈。」
蕭暥沒辦法,撩起袖子,紀夫子伸出枯枝般的兩指按上他的手腕,默不作聲,片刻後問:「你這病多久了?」
蕭暥一愣,厲害啊,這就知道他有病了?
可是他又不是原主,他哪知道這病多久了?
於是他只好敷衍道:「一兩年了吧。」
「不止。」紀夫子收回手,「毒氣侵入心肺。當年沒有死,已是大幸。」
什麼?毒氣?難道他這心疾是中毒?
事關小命,他趕緊問道,「請問此毒可解嗎?」
紀夫子道,「毒氣當年就祛除了,但是已損傷心肺,深入血脈。為今之計,你只有好生將養,切忌勞累焦躁,如果急火攻心,勞累體虛,就會發作,危及性命。」
蕭暥回想起來,十幾天前剛醒來時,應該就是因為京城流血夜的事情,急火攻心,導致心疾復發吧?
心中不由唏噓,看來這原主雖然手段強硬殺伐果決,卻也免不了剛強易折。
只聽紀夫子道:「這病要治好,怕是不能。善加調養,許還能拖延十年。」
蕭暥心下一片涼涼。
十年……看來他左右都得英年早逝了?
紀夫子又道,「你也不用沮喪,我醫術尚淺陋,無能為力,若我的師傅在,或許有辦法。」
蕭暥一看他白髮蒼蒼滿臉皺紋,至少七十多了,一句你師父他老人家還健在嗎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紀夫子道:「我師從晉陽謝映之。」
臥槽!謝映之?!
難道是……那個三年後將要被他,哦不,被原主殺掉的那個倒霉的大名士?
書上說,謝映之乃九州之內,霽月清風第一人。
其人俊雅孤逸,品性高潔,如雲中白鶴,世上謫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