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菱蹲身,凝視著面前人,卻並未同自己的兒子說話,只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強勁的火系靈力在經脈間遊走,她清晰地感受到了屬於那人的氣息。
不知是出於難過還是憤怒,她越抓越緊,隔著衣料都能看出對方的小手臂被壓出了深深的凹痕。
同為人母,雲苒不由得顰眉,輕聲提醒:「女君……」
承焱臉色發白,卻僵直著身子不敢動:「娘親,輕……輕點,好疼。」
他的娘親素來溫柔軟糯,何曾有過這般嚴厲的神色?
疼得紅了一雙眼,承焱誠惶誠恐,並不懂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緩緩將人鬆開,梓菱站起身來,仍舊未置一語。
帶著滿身冷寂,她逕自走下台階,邁出了羲和軒。
遠山朦朧,飄著一層淡淡薄霧,天際夜色蒼茫,猶如濃墨洇染。
約莫兩個時辰後,泰山的聖母殿前,黑壓壓聚了兩隊人,涇渭分明。
「女君這是何意?」聽聞對方來勢洶洶,泰山聖母立時現身見客。
端袖在前,梓菱沉聲:「我夫君死在貴殿的寶蓮燈里了,本君要帶他走。」
聞言,泰山聖母皺起了眉頭:「女君,寶蓮燈乃我泰山的鎮山之寶,萬不可交付他人,還請女君節哀,莫讓小仙為難!」
火光熠動,照亮梓菱逐漸覆上寒霜的眉眼,緊接著,她手中化出了青萍劍,身後的仙子見了,也都紛紛祭出各自的法器。
瞧這架勢,是想要強搶了?
泰山聖母面色凝重,也立即讓屬下嚴陣以待,未有絲毫退讓。
正是一觸即發之際,黃天化從天而降,橫在了二者之間。
「女君,我東嶽對蓬萊有恩,咱們還是親家,您就非得讓黃某難堪麼?」
雖說他也想把這燈給她,可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萬不能如此不講道理。
梓菱望著他,眸中強勢漸次淡了下去,像是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在任意妄為。
可她會如此,到底還是因為悲傷過度。
水藍色的衣裙在冷風中翻飛,梓菱收了長劍轉身,雙眸黯淡,似沉了一潭死水,再難被激起絲毫波瀾。
她這副心如槁灰的模樣,光是望及遠去的背影,都讓人頓生心疼。
靜默注視了會兒,黃天化轉身,吩咐道:「封上結界,爾等務必守好寶蓮燈!」
「是,殿下!」泰山聖母頷。
風卷竹林,雨打梧桐,溪流湖泊急流滾滾,游魚躥躍,蓬萊已經許多年未曾見過這般聲勢浩大的雨了。
一頂結界牢牢罩在沙棠樹林之上,林外是風雨如晦,雞鳴不已,而林內風平浪靜,燈火通明。
青翠蔥鬱,粗壯的枝幹橫空伸展,梓菱躺在老位置,照舊飲著沙棠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