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月姝卻是毫不猶豫邁開步子,直直地奔了過來。
月白色的裙擺似碧波蕩漾,她衣袂翻飛,宛如雨蝶,被水沾濕的繡鞋踩過屍山血海,待行至近處,已是血色斑駁。
「哪吒……」嫣唇微張,月姝顫聲,目光里全無懼意,只有重逢的喜悅與疼惜。
深深凝望,哪吒心頭的裂口驀然癒合,火尖槍「哐當」一聲墜地,他伸手,緩緩撫上她的臉頰。
滿手血污,頃刻就染紅了那張玉面,他卻還啞著嗓說:「月姝,你怎麼流血了?誰傷你的,我殺了他!」
雙眸猩紅,光芒閃爍,見他這樣一副偏執模樣,月姝也驀就紅了眼。
「這不是我的血。」溫煦一笑,她抬手,用袖子輕輕擦拭他臉上的血污。
像是驀然清醒一般,哪吒立時把人擁進懷中,緊緊靠上了她的肩頭。
身上的金甲早已不知被丟至何處,一襲戰袍被血水浸。濕,遍體寒涼。
濃郁的血腥味讓月姝有些不適,但她沒動,只任由他抱著。
陰沉的天逐漸清明了起來,一縷金陽遙遙照來,勾勒出二者身形,恰似一隻雄偉的鷹埋於白兔柔軟的毛髮間,是尋求安慰,亦是深情。
忽而之間,男人巍峨的身軀抽。動了下,壓抑的哭聲隨之鑽入耳中,月姝為之一驚。
他哭了?
或許連哪吒自己都感到難以置信,畢竟當年削骨還父割肉還母之時,他都未曾落過淚。
心底驀然升起一陣滾燙的暖意,月姝彎唇一笑,輕聲道:「乖,沒事了。」
深埋已久的情愫似開洪泄閘,一發不可收拾,哪吒掌中力道收緊,因她的溫言軟語,反而抽泣愈烈。
月姝既欣悅又無奈,只好順毛似的,輕拍他的脊背以作安撫,一遍遍重複:「沒事了。」
歷經此劫,二人之間的那層窗戶紙便是徹底捅破,往後的每一場戰役,哪吒都會牢牢把人拴在身邊。
可縱使如此,他終究還是沒長記性,自以為能護她永世周全,到頭來,卻仍舊讓她葬身火海。
……
自唏噓的往事當中抽回神來,哪吒擁緊了躺在懷中的兒子,也握緊了妻子的肩頭。
冬夜裡有些冷,月姝知他定是同自己心有靈犀,不由自主地就與之依。偎在了一起。
前方相擁的二人已緩緩分開,受到溫情蜜意的潤澤,阿嬌那張憔悴的臉都驀然顯出幾分容光煥發。
韓諾握著她的手,溫柔道:「阿嬌,聽我的話,照顧好自己,哪怕我不在了,你也要堅強地活下去,你若是一直放不下,我便捨不得離開你,屆時,我會變成厲鬼,再沒有來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