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黯淡,幽沉的河水瞧得人兩腿發軟,月姝一咬牙一狠心,抱著兩根捆好的大木頭就下了水。
而彼時,周軍的左翼先鋒官像只脫韁的野狗,踩著兩面風火輪,徑直殺進了城門。
煙塵滾滾,夜幕昏沉,如日中天的火光清晰入目。
房屋鱗次櫛比,稍有不慎便會落上火箭,而後蔓延成一片火海。
方才關押被俘女子的那棟小屋不知何時已經燃起了火,有些士卒跑得不及時,同被他們壓住的姑娘一齊陷在了大火里。
火舌肆虐,被燒焦的房梁接二連三掉落,砸得滿地火星飛濺,哪吒趕到之時,這座屋子已經塌為廢墟。
商軍抱頭跪地,個個衣衫不整,面如土色。
「你們沒見過?」火光將男人的眼照得赤紅閃爍,愈發嗜血攝人。
目及他手中拎著的畫像,領隊的兩股戰戰,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在逐漸凝滯。
「沒……沒見過。」他搖頭,其餘人也緊跟著一齊搖頭。
哪吒明顯不信,冷著臉轉身,又去了那群縮瑟在旁的姑娘面前。
「她……」許是驚嚇過度,一個裹著床單的女孩子已經有些神志不清,顫巍巍抬手道,「他抓住她,拖……拖走了……」
斷斷續續,語不成調,說得不清不楚,但就這麼幾個字,已經足以激起驚天巨浪。
男人巍峨的背影瞬間騰滿肅殺之氣,暗紅色的戰袍在風中翻飛,恍若熊熊烈火,帶著無窮無盡的怒意。
「……」這是想讓他死!!!
領隊的抖如糠篩,一個勁地磕頭道:「將軍!您不能信她的,這是污衊,污衊啊!」
乾坤圈狠狠頂上此人下頜,哪吒冷聲:「哪只手碰的?」
被這毒蛇般陰狠的眼神一纏,對方已然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竟是當真顫顫抬起了左手。
視線一瞥,哪吒立時目眥欲裂:「你不是說沒見過麼?!」
吼聲如雷貫耳,閃著冷光的乾坤圈也忽而滾燙,怵得人連連後退。
緊接著,幾條紅綾卷上四肢,末端力道一收緊,猛地傳來幾聲咔嚓,手腕兒和膝被往後折斷,疼得此人哀嚎驟起,聲嘶力竭。
剛勁的大掌掐住脖頸,哪吒把他整個人提了起來,因著四肢俱斷,乍然望去,頗像一個殘破的木偶。
星眸寒涼,幽沉得似一潭能溺死人的暗水,哪吒加重力道,手中鑽出火焰,絲絲縷縷,仿若利刃,徑直割進皮肉里,近乎來不及掙。扎,手中人就已斷了氣。
身分離,血肉模糊,橫斷口燒得焦黑,只余些許皮肉相連,注視著那雙瞪得老大的死魚眼,士卒們嚇得肝膽俱裂,寒毛卓豎。
如淬毒液般的視線狠狠掃了過來,男人邁步逼近,沉聲:「她人呢?」
「不知道……我們不知道。」聲線發。抖,眾人縮瑟後退,接連搖頭。
「不知道?」握緊手中火尖槍,哪吒陰森的面容已然顯出幾分癲狂,「那就去陰曹地府給本將軍找!」
嘶吼落下,金銀相間的槍身直直貫穿對方胸膛,鮮血飛濺四散,將本就灰暗的土地再深染一分,男人振臂揚槍,像丟垃圾一般把串在一起的二人給甩了出去。
垣曲縣三面環山,且皆為周軍地界,哪怕攻下也會是瓮中之鱉。張奎此舉不過是為了分散前線大軍的注意力,成不了什麼氣候。
而今大計,乃攻占澠池,姜子牙素來以全局為重,本不想管,只待西面派人救援。
可先鋒官跑了一個,且屬實不放心讓他一人造作,姜子牙還是只得下令暫緩攻城,由楊戩與黃家兄弟護送先行返回垣曲,又命土行孫與雷震子領三千鐵騎馳援。
變故比張奎料想的來得要快,甫一收到風聲,此人就立即撤離了現場,而餘下的人群龍無,很快棄甲曳兵而逃,跑得慢的統統舉手投降。
姜子牙對沒有重大過錯的降兵素來以和為貴,不會施以屠戮,但哪吒已經殺紅了眼,解決完那群畜生,他的槍立馬就揮到了降兵面前。
仿若從地獄裡爬出來的修羅,人見人懼,周軍的將士全都躲得遠遠的,唯恐被誤殺。
星河晦暗,驚恐的喊叫聲遍布曠野,士卒一個接著一個倒下,將周遭的空氣都染上了濃濃的血腥味。
矗立於城樓之上,姜子牙負手在後,垂眼注視著那道猶如鬼魅夜行的身影,布滿皺紋的臉神情凝重。
「他這個樣子,哪裡還像是一軍主帥,簡直連屠夫都不如!」
「還違抗軍令,一意孤行,真是半點規矩也沒有!」轉向身旁武將,姜子牙怒聲,「你們,快去將他拿下!」
抱臂在懷,黃天化冷眼瞧著,紋絲不動,狀若充耳不聞。
知曉他們二人素來一個鼻孔出氣,姜子牙只得去看楊戩。
後者一向對其唯命是從,但今日竟也叛逆得很:「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師叔若是不想死在他手裡,就讓他殺個痛快。」
「……」聽聽,這說的是人話麼?!
簡直是豈有此理!
屬實被氣得頭昏腦漲,姜子牙拂袖而去,索性眼不見為淨。
正值深秋,河水寒涼刺骨,夜幽沉,月淒清,漂在水中,月姝很快就凍得四肢僵硬。
趁著還有那麼一點力氣,她將自己與身。下的木頭緊緊綁在了一起,而後逐漸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