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菱俯在他身側,比之白日,眉眼中的神色柔和了許多,甚至還蓄了幾分疼惜。
「何以將本君說得這樣惡毒?」
將他的手牽至胸口,梓菱緩聲道:「為了我的名譽,你甘願受七道天雷,你滿身傲骨卻在我面前下跪,我還有什麼好不能原諒你的。」
事已至此,她算是看明白了,依照他的犟脾氣,若是她一味拒絕,他非得將自己折騰死不可。
所以,她再也不能逃避自己的心意,她得與其坦誠相待。
「我也想與你在一起,可是……可是我想要一段三界稱頌,千古流傳的姻緣,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在眾神眼中,是本君紅顏禍水,毀了你三太子的前程……讓彼此淪為笑話。」
梓菱頓了頓,眼眸隨之泛紅:「若是羲和女神知道了,她一定會覺得我很不爭氣的。」
這些話落在耳中,猶如羽毛拂過心尖,也猶如巨石滾落心底,盪開瀲灩漣漪,也激起驚濤駭浪,既溫暖又苦澀。
哪吒定定望著她,喉間終是哽咽:「對不起,是我讓你受委屈了,都是我的錯。」
委實見不得她這副面色愁郁的樣子,哪吒抬手,想去撫平她黛眉間微蹙的痕跡,不料,話音剛落,就猛地咳出一口血來。
紅艷的鮮血刺得梓菱眼眸生疼,她忙用帕子接住,又給他渡了些許靈力,哪吒這才有所緩解。
手掌輕撫他的心口,梓菱眼底波光粼粼道:「你是不是瘋了?火陽回天丹你也敢吃?」
「是,我是瘋了,想你想得……快發瘋了。」哪吒注視著她,竭力抬起一隻手去圈住那抹細腰,將她攬緊。
梓菱順勢貼近道:「你我相識不過短短數月,你為何會如此喜歡我?」
這全天下的男人,哪有不重權勢與地位的?她當真想不明白,他為何會願意為了她捨棄所有?
聞此一言,哪吒突然想起了什麼,忙道:「你知道那隻熾焰靈蝶,為何會落在你身上麼?」
梓菱愣了下,隨即神情驟變,顯然也是被提醒了什麼重要的事情。
對上她眸中的狐疑,哪吒解釋道:「這小東西除了能識別我的氣息外,還能替我找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
「在婚宴初見你時,我這顆冷寂了五百餘年的心,頭一回有了春心蕩漾的感覺……當夜我便回了乾元山,師父告訴我,依據熾焰靈蝶的指引,你便是我命中注定的歸宿。」
好似聽到了話本子裡才該有的橋段,梓菱目光怔怔,略有幾分懷疑道:「竟然這樣神奇?」
哪吒坦然自若,繼續道:「對,其實我們的緣分早在五千年前就定下了,那時,你尚是一株未開靈智的淨世青蓮,你的靈力還供養了一顆純陽至寶,也就是我的前身,靈珠子。」
再聽這話,梓菱眸中的神色愈發精彩紛呈:「所以,你也是我養大的?」
哪吒剛想出聲,不料她又冒出一句:「那我確實可以當你老祖宗了呀!」
「……」
這清奇的腦迴路令哪吒頓時語塞,半晌未置一語。
見他一臉「煮鶴焚琴」的神情,梓菱唇角顯露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俏皮地眨了下水眸道:「既是命中注定,你為何不早些告訴我?」
哪吒這才接話:「因為我這人從來不信命,我只是碰巧對我命中注定的那個人動了心,而非因為你是我的命中注定,我才對你動心。」
「所以,同樣的,我不希望你被命運左右內心,我想要的,是你心甘情願地愛上我,屬於我。」
這番話,還當真是霸道狂妄極了。
梓菱此刻在想,那股子與身俱來的仿若融入骨血的熟悉感,多半就是因為他們二人曾經生息相伴。
所以,哪怕他不說,她終究還是受到了命運的牽絆。
既如此,那也只能認命了。
輕緩地頷了頷,梓菱抬眸道:「可你還是沒告訴我,到底為何如此喜歡我呀?」
「感情一事,哪有那麼多為什麼?」哪吒依舊目光平和,緩聲道,「我就是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你,擁抱你,掠奪你……甚至,做鬼也不願放過你。」
這最後一句,屬實將梓菱驚到了:???
情話,是能說得如此令人毛骨悚然的麼?
許是有所覺察,瞅著她神色詫異的一張臉,哪吒倏爾蒼白一笑。
旋即,他抬頭望向帳頂,用帶了幾分了卻紅塵事的輕鬆語氣道:「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用我的黃符給師父傳個信兒,讓他來接我吧!」
梓菱沒動,只盯著他道:「心脈俱斷,你師父可有辦法救你?」
哪吒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師父養育我多年,教我法術,傳我法器,縱然要死,我也得先回去給他磕三個頭。」
緩聲說罷,哪吒眉宇漸次收緊,像是想起了什麼更令他難以割捨之事,用一種隱忍克制的口氣道:「還有我娘……」
未及他說完,梓菱忽然翻躍,爬到了他的身上。
哪吒驟然從思緒中抽離,恰與她視線相對:「你這是作甚?」
「雙修。」梓菱言簡意賅。
聞言,哪吒雙眸遽睜,整個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雙修之事會載入天仙配,成為彼此的烙印,我一將死之人,怎好再糟蹋你?」
「本君既與你雙修,那自然就不會讓你死!」梓菱居高臨下,眼底清銳的神色與她的語氣一般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