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打心底里瞧不起奧利的出身,但想想自己能為領主擔任探哨這樣的重任,小約翰仍是忍不住暗自挺胸。
嘿嘿!等幹掉那幫該死的塞爾丁混蛋,他要是能得到領主大人的賞識,說不定都能當上個小管事,那可比父親當了一輩子的牛屎屯屯長強多了!
「嘿!別這麼緊張,等敵人來再……等等!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
小約翰抓抓爛麥草似的頭髮,疑惑地仰起頭,使勁抽了抽鼻子。
「是苦修士!」奧利沒回答他的話,嗡聲嗡聲地指著北方喊道。
奧利人高馬大,眼神也極好,他話音未落,人已經蹬蹬跑出老遠,去迎接那個搖搖晃晃奔赴而來的消瘦人影了。
小約翰頓時緊張起來,騰地站起身,四處遠眺,生怕敵人突然出現在眼前。
要知道,這位苦修士來頭可不小,據說人家還是聖殿山來的老爺,仰慕自家領主大人的偉大神術和聖寵,這才到威蘭領這鄉下地方來的。
偏偏他來到威蘭領時,領主大人不在,這位萊因修士正趕上行政廳的招募,雖然他來乍到根本不認識領主大人的「字」,但是憑著修士的「正經」出身,再加上一個打十個的身手,他被毫無疑議地招募到了治安部。
聽說這位苦修士行事古里古怪,不著華服,不吃美食,不騎牲畜,天天啃灰麵包喝清水,居然連老爺們最愛的紅酒都一滴不沾!天天除了幹活學習就是誦經冥想。
要叫小約翰來說,這樣還活著個什麼勁兒?!
但是人家修士老爺就是牛,短短兩個月都不到,人家硬是從一個字不識,到了把領主大人政令倒背如流的水平。還把四則運算都算得滾瓜爛熟,一個屯的稅賦人家掰掰手指就算得清清楚楚!
娘哎!這要不是因為修士是「外人」——不是城堡出身,管家都要和兇殘的帕西姑娘打一架來決定這個能幹好用的人才如何歸屬了。
然後,領主老爺回來了,軍也來了,塞爾丁畜生們進軍的壞消息也傳來了。
誰也沒有功夫再斤斤計較什麼芝麻綠豆的小事,整個威蘭領就像是被狠狠抽了一鞭子的大牲口,為了抵禦敵人,奮力奔忙起來。
最後,那位少言寡語又太過能幹的苦修士萊因,志願來到缺員嚴重的斥候隊,幹上了最艱苦而危險的探哨工作。
奧利半摻半拎著那位半癱軟的苦修士,大步往回走,小約翰才看清了修士現在的模樣。
他倒抽一口涼氣!
「這,這這……是怎麼啦?神明在上,這遇到地獄的魔鬼了嗎?」
小約翰牙關打顫,止不住發抖。
太可怕了!
古修士半露出的臉頰一片死灰,雙目緊閉,眼角滲著兩行殷紅的鮮血,他的左肩膀上有一個巨大的猙獰傷口。
傷口撕裂著,甚至露出裡面的肌肉和森白的骨頭,卻一點鮮血都沒有流出,反而布滿詭異的黑色液體。
這些液體仿佛是活物一般,隱隱蠕動著,讓人見之欲嘔!
小約翰禁不住倒退半步,渾身一激靈,又趕緊上前幫著摻扶,背後面卻是一片冰寒,渾身僵直。
「他他,這是……」
「做好防護!」奧利低吼一聲,「別忘了領主大人的話!」
「哦哦!是的,防護!」
小約翰這才記起出發前領主大人的再三叮囑,趕緊從背包里掏出一條藥布,戰戰兢兢地準備為苦修士包裹傷口——這可是領主大人親自禱告,用神術「加防」過的。
手還沒碰到修士的身體,苦修士流血的雙眼猛地睜了開來,他的另一隻手,像是枯爪一般突然死死地抓住了小約翰的胳膊!
啊!!!
在小約翰慘烈的驚聲尖叫中,苦修士不停留著血的眼死死盯著他,聲音沙啞地嘶吼著:「……來了!它們來了!狼煙,狼煙!」
「什,什麼?」小約翰嚇得涕淚橫流,腦袋裡一片空白。
啪!一個重重的耳光扇在他臉上,他頓時停止了尖叫,僵住了。
「蟲子!是蟲子!」奧利瞪著牛眼,低吼:「點狼煙!」
目之可見的遠處,一片詭異的,幾乎是貼著地面般的低矮陰雲,帶著不詳的細小嗡嚶聲,從地平面席捲而來,挾帶著腥膻的惡臭,緩緩向著威蘭領這邊涌動。
這股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奧利分辨得出,有塞爾丁人的膻臭,牛羊的屎味,但更多的卻是……血腥!
「是的,是的,我知道!點狼煙!」
小約翰總算是清醒了,慌亂地拎起背包,倒出所有東西,抖著手終於找到了點火火折,他用力一擦,一撮明亮的火焰瞬間燃起,點燃了狼煙堆上的引火物。
「走!」奧利大喊一聲,背起一個,拖著一個,向城堡奮力而奔。
「一定要注意安全!」
領主大人帶著不知從何歸來的艾瑞,緊迫地巡視各處要害部門。
「您放心!」已經成功轉型軍火商的鐵匠史密斯,拍著熊一般的黑毛胸脯大聲應道:「我盯著這幫小子呢!敢有不守規矩的,往死里揍!」
非常時期,領主大人陶舒陽也沒法要求得力手下們以德服人,只有戰勝了入侵的塞爾丁人,他們才有機會談以後,談勞動保護了。
「只是,您給的火油膏實在是太少,再節約,也只夠做兩千隻火瓶子。其餘的,就只能用我們自己做的陶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