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走出城堡附近的古石城牆殘垣範圍,赫夫子爵就有些後悔了,全身甲又硬又不合身,大太陽底下曬著就像是一個明晃晃的烤爐!而他就是那爐子裡的烤雞!
赫夫子爵艱難地摘下頭盔,交給他的侍從,腦袋上所剩無幾的細軟頭髮都被汗水打濕了。
他把所有的不適和麻煩統統歸咎於隔壁的混蛋崽子,指天劃地發了無數誓言,一定要教那混蛋吃足苦頭,榨乾他所有的……
「老爺,老爺!前頭,前頭有,有……」
「有什麼?!」
沒等子爵大人咬牙切齒地暢想完,幾個士兵跑了過來,轉述前頭騎士老爺的話。
前面的路斷了。
本來就崎嶇的鄉間道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鴻溝,堵住了巴拉領出征大軍的去路。
「大概是山洪?」
「說不定是狗獾,那狗東西刨地可凶!你們看,還有爪子印呢!」
「哪來的獾長這種爪子,這是……鋤頭鏟子,對!這是人弄出來的。」
「那你說誰家的農夫發了瘋,到這荒地上刨溝?埋他們自己麼?」
一群人擠擠挨挨地圍著長長的溝壑瞧稀奇,七嘴八舌地爭著,農夫們趁機一屁股坐倒在地,悄悄歇上一息。
「都擠著幹什麼?讓那幫懶鬼把溝填了!」
赫夫子爵氣得嘴歪過了半邊臉,舉起馬鞭就抽,把周圍看熱鬧的蠢貨們抽得鬼哭狼嚎,本來就沒什麼章法的隊伍更是亂作一團。
就這麼磨磨蹭蹭的,哪年哪月才能逮住小托恩那天真的蠢貨?!
「嗚——」
長長一聲牛角號突兀地響起,巴拉領一眾躲懶的躲懶,填溝的填溝,都莫名其妙、一臉懵逼地停下了舉動,這誰啊?吹號作什麼?!
壕溝兩側刷地站起一排排人影,個個都頭頂雜草,一身根本看不清形狀的花花綠綠,唯一能讓人看清的,是他們手中所持,雪亮的彎勾鋒刃。
壕溝的對面,不遠處,幾排長長的隊列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排得整整齊齊,踏著鼓點邁步向前。
這些齊整的士兵身子微曲,身披制式的皮甲,手中持著橢圓的長盾,將身形大半藏在了盾後。
「停步!」
一聲響亮的號令,盾兵們頓時止步,就像是機器做成的人偶一般,齊刷刷地排成了一列。
「弩兵預備,斜下射角,放!」
巴拉領的烏合之眾們還沒從天降大軍的震駭中清醒過來,就見一片黑色雨點似的陰影,背著強烈的陽光紛灑而至!
下一刻,哭爹喊娘的慘嚎聲此起彼伏,響徹天際。
一群綠油油,身上長草,臉上黑一道花一道的「魔鬼」從地獄裡鑽出來,把巴拉領出征的七十六勇士捆成了一串又一串的丸子。
亮閃閃的子爵當然也沒有被忽視,因為那身全身甲,以致於綠毛「魔鬼」們根本沒辦法將他捆成四蹄攢齊的標準模樣,只能捆住他的雙手雙腳,再一腳踩在赫夫子爵的大嘴巴子上,大聲報告:
「老爺!捉住個大罐頭,不知道是不是歪嘴赫夫。」
赫夫子爵半張臉在地上蹭得破了皮,嘴都快被踩直了,只見一雙精緻的牛皮靴子踩在自己面前,一道清越年輕的聲音這樣問道:
「小彼得,你去認認,這是不是你們的子爵老爺。」
赫夫突然就福至心靈,明白了過來。
其實根本不用他召集大軍打上門,隔壁的小托恩早就惦記著自己「送上門」啦!
不過是鄰裡間的一點小矛盾小摩擦,大家坐下來講講道理就好,隔壁這位小心眼的男爵居然拉出了那樣精悍,國王都未必有的,起碼有上千的隊伍來征戰!
設埋伏、派奸細,有盾兵,還有強弩兵……不過一場鄉間小糾紛,打出了滅國之戰的架勢,至於嗎!至於嗎?!
赫夫極力掙扎著,扭著已經不歪的大嘴,奮力嘶吼道:「托恩男爵大人,我,我要求得到,得到身份相稱的貴族待遇!我,唔唔,嗷——」
一隻著靴的腳無意地踩過赫夫子爵漲紅的臉,把他下面的一堆話全踩回了肚子。
赫夫目眥欲裂地被踩在地上,聽著那位高貴仁慈的男爵大人悲憫地,義正言辭地說道:「……在塞爾丁人入侵,舉國正應團結一致,無分貴族與平民,共同抗擊外敵之際,赫夫子爵為了一己私利,召集私軍侵犯我們威蘭的領地,更想吞併我們。
這樣的行為,觸犯了所有貴族的底線,侵犯了民眾和平安全生活的利益。我宣布,這位子爵必然是被魔鬼所勾引,必須得到足夠的懲罰!
拉下去,讓他干苦役,干到足以贖買他的罪過為止。」
赫夫子爵大嘴裡被堵上了從他腳上脫下來的臭襪子,瞪著大眼極力掙扎著想分辯: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啊!
然而,在強權之下,委屈的赫夫子爵根本沒有抗辯的機會,就被扒了全身甲,掛上黑乎乎的符合他身份的珍貴鐵手鍊、腳鐐,送進苦役營去了。
男爵大人舉起一坨探哨們從白石屯挖來的粘泥,深情地注視著它,堅定地發出誓言:
「地方的秩序必須要得到整頓,我們要為民眾帶來福足和安寧!要對得起這一方的——水土!」
[89%以上的機率可以確定,這是高質量的高嶺土。]
[大人,注意左側的白石塊,伴生礦相當豐富,目測應該是石灰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