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位有又可愛的鄉下男爵、救命恩人,路德恩三世蒙面巾下的薄唇,情不自禁地勾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第41章
王的手中拎著一盞奇怪的燈,緊跟著帶頭的嚮導走在隊伍的前方。他的士兵們緊隨在後,手裡拿著火把深一腳淺一腳地淌著渠底淺淺的水道,警惕地行走在長長的、黑暗陰冷的地下通道內。
跳躍的火光扭著妖異的舞姿,映照在濕滑的、由巨大的石塊壘成的石壁上,映出一片片離奇古怪的陰影。
石縫裡一片又一片的苔蘚是蟲子們的食物,人類沉重的腳步聲,不時驚起幾隻長相猙獰的多足蟲子,匆匆四散隱入黑暗中。偶爾幾隻肥碩又膽大的老鼠,從士兵們的腳邊躥過,吱吱叫著鑽入淤泥和石縫間消失不見。
沒有人說話,沉重的腳步迴蕩在空洞的通道間,突然驚起幾隻毛茸茸的蝙蝠,從士兵們耳邊掠過,沖向王的臉龐。
士兵們驚呼著,手忙腳亂地想驅趕,可又不敢亂動,生怕不小心弄傷了他們的王。
衛隊長瞬間驚出一身冷汗,猛地揮動還不太習慣的武器,幾下就把蝙蝠砍落在地,他這才急促地喘著粗氣,低聲問道:「您沒事吧?」
「沒事。」王抬起頭,看著他手上武器,「用起來感覺怎麼樣?」
「啊?噢,您是說這,這個?」衛隊長明白過來,舉著手中的武器有些糾結地回答,「太鋒利了,難以想像,這東西居然是把收割麥子的鐮刀?!」
乎想像的鋒利、堅韌、輕便……跟它比起來,原來他用的那把有名鐵匠打制的,價值6庫的長劍,簡直就象是一把劣質的孩子玩具!
除了拎著這玩意形象實在堪憂,以及操練的時間還太短之外,王讓他們配備的「武器」幾乎找不出什麼缺點了。
因為他們都是用於突襲的輕步兵,凱法騎士長沒為他們配發裝著木柄和鐵槍頭的長「鐮刀」,這讓他們這些身穿皮甲、腰掛短刃的士兵們,看上去更象是匆匆趕赴麥收的麥客了。
王點了點頭,低聲命令衛隊長:「馬修,讓他們爬上去看看,到什麼地方了,我們準備宿營。」
已經在這樣糟糕的環境下連續走了五六個小時,即便這些士兵都是精銳,體力也已經到了極限,更何況在幽暗密閉的環境裡,人的精神狀況更容易緊張疲憊。
「是的,我王。」
探哨帶著嚮導,兩個人從前方的坎井豎口攀爬而上,謹慎地去探查周遭環境。
王和士兵們找了幾處稍乾燥點的地面,紛紛席地而坐——在他自己的軍隊中,年輕的國王從來都是身先士卒,不允許自己有什麼過於特殊的優待。
士兵們安靜地圍坐在王的身旁,將自己的武器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火把插在身後。
馬修就站在王的身後,一起等待著探哨的消息。
沒過多久,氣喘吁吁的兩個人又從坎井口爬了下來,向王報告:
「外面天快黑了,我們沒走岔路,現在已經到波地堡的附近,遠遠都能看到那個黑色的尖頂了!」
「看到塞爾丁人了嗎?」馬修急急問道。
「不,沒有看到。但是周圍都被糟蹋得差不多了,田地里的莊稼都被馬啃光了,地頭有幾間屋子,被火燒得只剩下一截黑色的泥牆……」
探哨的聲音漸漸低沉,他身旁那個當地的嚮導突然蹲了下去,雙手抹著眼淚,嗚嗚咽咽地哭了,嘴裡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王沒有問這嚮導在哭些什麼,他看著他的士兵,說:
「吃飯!吃飽了趕路。不把這些畜生趕盡殺光,你們的家鄉和親人都不會得到片刻安寧。」
眾人轟然而應,雖然士氣仍然有些低落,但同仇敵愾的憤怒已經在胸口燃燒。
即便已經天黑,但為了避免豎坎井飄出炊煙引起他人的注意,突襲隊還是將灶火謹慎地搭在離豎井口稍遠的岔道內。
幾個士兵麻利地解開胸口綁著的圓形鐵護甲,拎起兩邊的鐵「耳朵」,將它架在臨時用石頭搭建的灶台上,這玩意頓時恢復它的本來面目——上好的鐵鍋。
看著士兵們忙忙碌碌地將水囊中的水倒入鍋中,燒開之後又把一大包褐色的粉狀物倒了進去,很快就滾開了一鍋香氣撲鼻的糊糊。
士兵們紛紛掏出隨身攜帶的木碗,各自盛上自己的那一碗稠糊糊。
在氤氳的熱氣中,喝下香濃的糧食糊糊,哪怕是像老鼠那樣身處地底陰溝里,似乎都有一股熱流從喉嚨口一直通到胃裡,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力氣。
王也舀了一碗稠糊糊,珍惜地捧著,吹散熱氣,幾口就吞下了肚,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男爵笑眯眯自吹自擂的語聲,想著想著,嘴邊就忍不住悄悄冒出一點笑容來。
「……我跟你們講,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嗐,這意思就是想要做好吃的,一定要先有好炊具,懂不懂?為什麼要做鐵鍋?當然是因為這東西好啊!
煎炒炸煮皆宜,改天收了麥,我給你們好好露一手,做碗手擀麵讓你們嘗嘗,保准你們這幫沒見識的傢伙們,好吃得要吞了自己的舌頭!」
城市「糞斗」獲得絕對大勝利的托恩男爵終於成為一代糞霸,毫無「爭議」地承包了格萊郡城裡所有的糞肥。
為了慶祝城管小隊以極小的代價——輕傷五人,其中有三個是因為武器不熟,被珈連砸了自己的腦袋——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慷慨仁慈的男爵大人當即在格萊郡的「光明大藥房」里,召開了慶功宴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