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男爵悄然從小窗孔上收回視線,在心裡默默地為自己的生存環境險惡指數又加了1o分。
葛利管家迅迎了上來。
他身後的長餐桌邊上坐了幾個人,看到男爵大人的身影,紛紛站起致禮。
坐在較靠前的那位長得五大三粗,滿臉絡腮鬍子和捲曲的褐發纏結不清,整張臉只露出一雙墨綠色的大眼珠子勉強能讓人看得清,他咧著血盆大嘴露出一口大黃牙,愉快地向男爵大人打招呼。
「男爵大人!神明在上,總算見到您了。」
他的動作十分粗魯,毛茸茸的雙手在桌子上一撐,身子一抬,就連巨大的實木座椅也承受不住那熊一般的力量,頓時向後移開。
「吱——」
四條椅子腿在石頭地面上磨出一道讓人牙酸的悽厲聲響。
陶舒陽呲著牙,眉心直跳,這一刻,他恍惚覺得自己就是那西去取經的大唐小嫩肉,誤闖了黑風山裡的黑風洞,掉到了這隻說歪果話的黑熊精嘴邊。
人家御弟哥哥好歹還有幾個能撐門面能扛妖精的徒弟,可他陶男爵特麼別說悟空護駕,身邊就算是二師兄都沒一隻!
他這一穿幾百年來西方受苦受難的小嫩肉,怎麼就這麼悽惶命苦喲!
陶男爵還在自憐,黑熊精已經蹬蹬蹬幾步邁上前,直著嗓子大聲「吼」道:
「男爵大人,聽說您剛來城堡就病得不輕?您這尊貴的小身板,腰細得一折就兩段,還不如老男爵大人結實強壯啊!噢,可憐的老洛恩特男爵,要不是那該死的黑熊把他半邊臉給拍沒了,他一定能活過九十歲!
所以我就說,男人麼,還是得騎馬、戰鬥,靠這個——」
他伸出足有陶舒陽腰杆粗的胳膊,舉起砂缽大小,長滿捲曲黑毛的大拳頭,得意地在嫩生生的任男爵大人面前揮舞,「獲得功勳和財富!」
陶舒陽直面口沫四濺的黑熊精,臉色慘白,直欲作嘔,心頭默念:真正的勇士,敢於直面慘澹的人生,敢於正視腥風唾沫雨……
老男爵大人怕不就是被這隻黑熊精給一巴掌拍沒的吧?!
「夠了!托德。注意你的身份!」
葛利管家嚴辭喝退黑熊精,拯救了柔弱的男爵大人。
托德悻悻退開,嘴裡還嘟嘟囔囔。
穿得跟花毛蟲似的疑似「醫生」,翹著一撇小鬍子,總算從黑熊精身後露出身形。
「哼!粗俗。」
他不滿地瞥了一眼托德,又瞥了一眼不懂欣賞他醫術的男爵大人。
黑熊托德一瞪眼,唰地從小腿處的靴管里拔出一把寒光熠熠的匕,「篤!」一聲狠狠插在木桌上。
他大聲道:「醫生!就你那幾招,放血吃泥插嗶眼,我也會!你這是要和我較量較量嗎?」
「托德,初次見男爵大人,請注意你的形象,沒必要動刀子吧?」
旁邊座位上站起一個高高瘦瘦,穿著皮甲的金髮男人,笑嘻嘻地拔出桌面上的匕,順手又給插回了黑熊精的靴管里。
醫生憋著氣瞪了幾眼黑熊似的野蠻人,悶聲不說話了。
黑熊托德哼哼著,瞥了插嘴的金髮男人一眼,倒也按捺了下去,不再懟醫生。
葛利管家俯耳對一臉懵的男爵大人低聲介紹道:「這位是艾法納頓,老男爵大人的席騎士。也是您領地上唯二的正式騎士之一。」
納頓騎士走上前,露出梳理齊整的短須下,那一口還算整潔的白牙。
揮手撫胸,一彎身,作了一個略為誇張的騎士禮,吟唱般地長聲道:
「願為您效勞,我的男爵大人。」
陶男爵乾笑一聲,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總不能說「同志們,辛苦了!」吧?
磕巴著應付了一句:「辛苦你了,納頓騎士。」
艾法一楞,眨眨眼睛,忽然笑開了:「您不必這麼『規矩』,我是說,您可以叫我艾法。」
「啊!好的,艾法騎士。」
陶男爵從善如流,非常珍惜這點難得的善意。
這可是騎士!還是男爵領地上唯二的正式騎士之一?這領地該是窮得多麼底掉啊!
陶舒陽在穿越前雖然沒怎麼接觸過西方歷史,但從影視作品和遊戲裡一鱗半爪的,多少也知道點中世紀時期的爵位設置。
什麼公、侯、伯、子、男的爵位,什麼騎士領,什麼十字軍東征,農奴自由民的……《騎砍》當年他也玩得很溜好不好?!一般的男爵領怎麼著也該有個咱大天-朝一個「鄉」大小,就算這年頭人口少點,幾千號的人口總該有的,供養十來個騎士不在話下吧?
哪怕這裡不是地球上當年的西歐中世紀,看這生活水平結合腦袋裡零散的信息,應該差也差不離啊!
現在看看,他這可憐的威蘭男爵領,正式騎士只有兩個,城堡破得跟垃圾站似的,連個可愛的小女僕都沒有……我想回家嗷嗷嗷!
越想越傷心的男爵大人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緒,集中精神聽管家葛利在耳邊低聲叨叨。
什麼男爵大人既然已經成了城堡的主人,當然要見見城堡的武力依靠,但是男爵大人初來乍到就病倒,大家都很擔心,今天好不容易見起色了,一起慶祝下,也是讓騎士們決定是否效忠任的男爵云云。
陶舒陽歪嘴偷偷翻了個白眼,好麼,他還嫌棄人家城堡窮,騎士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