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
九步。
七步。
四步……
還剩兩步——
「太子不留下,跟本王一道商議商議抗敵之事?」宗行雍把棍子撿起來,在手裡掂量掂量,幽幽涼涼,「走這麼快,背後有鬼追?」
「……」帳門就在一步之外。
殷臻瞪著那一步路。
他至少瞪了又十個數,才念念不舍勉勉強強地扭過頭——至少宗行雍眼裡是這麼個樣子,他氣笑了,連名帶姓:「殷臻。」
「親完還打,本事見長啊。」
殷臻身體更僵了。
——想當作聽不見。
他磨磨蹭蹭地轉過大半身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攝政王,等宗行雍把棍子放到一邊,才終於想到良好的應對方式。
「是孤錯了。」他一頓,謹慎地看了眼宗行雍臉色,斟酌道,「孤不該……灑了你一臉粉。」
宗行雍點頭,示意他繼續。
「還打王爺,」殷臻艱難承認錯誤,「一棍子。」接著揣袖,閉眼,深吸一口氣。動作一連串,睜開一隻眼又迅閉上,裝作沒看,豁出去:「……王爺打回來吧。」
宗行雍:「……」
他當時很想把殷臻腦子挖開,看看裡面都裝了什麼讓他哭笑不得的東西。
他皮笑肉不笑:「太子不會後悔應該下手更重一棍子給本王敲暈個十天十夜……」
殷臻迅否認:「沒有。」
「最好沒有。」宗行雍手指在案几上敲了敲,後背那一棍子抽得他心涼了半截,驟然倦怠,闔眼,「這麼想走?」
殷臻不說話了。
他望著宗行雍,怔忪了片刻。
他很少見到宗行雍表露情緒的時候,晉攝政王所向披靡、無所不能,永遠昂揚。他竟然會在宗行雍身上感受到挫敗。
殷臻垂眼,盯著腳下三寸地。
這人行事作風雖然殘暴,但對他的容忍度前所未有的高,換個人——殷臻想,恐怕今日別想活著走出營帳。
他說他喜歡孤,愛孤。
在此刻似乎是真的。
殷臻心裡難耐地發癢,似乎有什麼就要長出來。
帳中很悶,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麼,袖中手驟然一緊握,又抿緊了唇。
長久沉默。
宗行雍遮了眼睛,心中不可謂不失望:「出去。」
他到底殘存了希望,但殷臻頓了頓,毫不留戀地轉身。
宗行雍向後仰頭靠在椅上,半炷香過去,姿勢絲毫沒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