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將人淹沒的歡呼聲中殷臻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寬袖安靜垂下,他對勝利有種無所謂的、淡漠的態度,卻仿佛對站到他面前有奇異的執著。在不過一尺距離的台下仰起頭。
明明剛從發狂的馬背下來,通身狼狽,眼瞳卻依然漆黑漂亮,攝人心魄。
聲音很淡、喘息著陳述:
「孤贏了。」
孤。
胡媚兒悚然一驚,梭然看向宗行雍。
「本王知道你贏了。」
宗行雍注視他,驀然一笑,暢快展臂:「弓來!」
他全無一句廢話,手臂用力舉弓朝天,霎時彎弓拉滿,空氣中傳來弓弦緊繃到極致「呲啦」爆裂聲。
「嗖——」
箭矢破空而去!
耶律廣早有預料,回身,提盾便擋!
「砰!」
——他臉上表情永久停留在盾牌裂至兩半那一刻。
那一箭穿透盾牌,將之一分為二,又狠狠釘入他脖頸。
鮮血如注。
他雙眼瞪大,不可置信地向後倒下。
看台一片混亂,殷臻袖中刀片快如疾風,直抵輪椅上圖魯咽喉。
輕輕一滑。
他身體軟綿綿從輪椅上滑下去。
二人皆死。
不對。
圖魯極擅機關,木製輪椅如同他的腿,崎嶇之地如平地,扶手下有千萬根長針,皆含劇毒。
殷臻擰眉。
胡媚兒聲音里打著顫:「王爺,這是……?」
然而沒給她反應的時間,趕來的刺史許漸從馬上連滾帶爬下來,跌到殷臻面前:「臣許漸救駕來遲……望太子恕罪!太子恕罪啊!」
「許大人無需害怕,」殷臻退了一步,道,「孤無礙。」
「剿匪事必,涼州外患已除,城主不該好好犒勞攝政王?」殷臻接過從均遞來的帕子,又柔聲對驚魂未定的胡媚兒道。
他正蹙眉嫌惡地擦拭五指上血跡,動作有條不紊,不緊不慢。指關並不如尋常男子粗大,相反秀美瘦長,直如竹節。
「當然!當然!」胡媚兒如夢初醒,「妾這就去,這就去準備,美酒……」她撐著發軟的腿匆忙行了告退禮,冷汗已然層層浸透外衣。
許漸扶著烏紗帽,面露難色:「剿匪事畢,殿下恐怕很快要回京。」
殷臻不溫不火:「突厥騎兵外患已久,父皇讓孤來一趟,就沒有隻解決一件事的道理。」
只要不讓他一人處理這爛攤子,許漸如蒙大赦,高聲:「謝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