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側爆發一聲大笑。
殷臻微微偏頭。
京中消息,兩支流寇領其中一人名喚耶律廣,行事粗獷不拘小節,上任的刺史正是死在他手下。
「早聞大晉攝政王與娘了吧唧的中州人不同,今日一見,果然如此。」耶律廣毫不掩飾蓬勃野心,「大晉的皇帝有眼無珠,何不另擇明主。」
宗行雍腕間珠子耐心磨過一粒。
殷臻清楚這是不可能的事。
宗家在朝世代為官,骨子裡有名門望族的清貴高傲,通敵叛國的事干不出來,也不屑去干。比起和蠻夷聯手,他有朝一日把殷氏拉下馬的可能性更大。
但是,胡媚兒和耶律廣目的在慫恿宗行雍策反上是一致的。
他仍需說服宗行雍。
見宗行雍不開口,胡媚兒和耶律廣對視一眼。前者很快捂嘴嬌笑,仿佛剛剛的事沒有發生過:「聽許管事說前日送的牡丹圖王爺喜歡,那畫是一名犯了錯的宮廷大師所畫,正躲在城中。妾一聽說王爺喜歡……就顧不得三七二十一,打算花重金從他手中買下最貴的那幅,中途出了點岔子他不想賣……」
她吹了吹艷紅如血的丹蔻,百無聊賴道:「妾只好殺人取貨了。」
視人命如無物。
殷臻放下銀勺,胃口全失。
「一件好物什,王爺不妨一觀。」
宗行雍眉梢微挑:「哦?」
胡媚兒賣關子道:「是宮中一位貴人的畫像,據說這名畫師只在祭天大典上遠遠見過一眼,至此念念不忘、神思不屬。他下定決心要將此人風姿繪出一二,於是日日伏在桌案,廢寢忘食……他為此生最後一幅畫傾注了無數心血,不惜被逐出宮闈。」
宗行雍打斷:「你最好不要挑戰本王耐心。」
「管事的。」見他感興胡媚兒笑容越發擴大,催促道,「還不快呈上來。」
立刻有兩名家僕將一幅巨大捲軸抬上來,緩緩朝兩方拉開。
長約三米,寬約一米有餘。
展開時殿內陷入靜默。
祭天大典,天青緞子搭成的神幄迎風飄揚。
黑壓壓朝臣齊身跪拜,巍然祭台上青年側身敬香,手中余煙寥寥盤桓升空。鼓樂起祀聲鳴,他袖袍金蟒紋飾狀張牙舞爪,於高台之上回——
宮廷畫師將那一眼深深鐫刻腦海,每一根髮絲都嘔心瀝血,再三權衡。色彩濃艷得仿佛僅為一人而生。
本朝太子服飾規制。
殷臻:「……」他腦中空白,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胡姬。」
宗行雍目光從畫上收回來,緩慢轉向胡媚兒。話輕,而重逾千鈞,齒關森然令人膽寒:「你想死——嗎?」
胡媚兒不可能不知道太子黨和攝政王勢如水火,殷臻指尖搭在桌面,沉鬱道,她想試探宗行雍對朝廷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