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拂,浪潮翻涌。白日照耀下,这一家人头一次晴天没有出海打渔。
男孩坐在桌前吃着早饭,碗里依旧是白粥,但桌上却罕见的摆上了一条清蒸鱼。虽生在渔家,但平日里捕到的鱼都是用来卖的。每年能吃到鱼肉或是别的肉食的日子,只有过节和自己的生日而已。
可今日,却是例外。男孩喝着白粥,看着桌上的鱼,即便很馋,却迟迟没有下筷。
桌上那条清蒸鲈鱼,是河里方才能见着的,然而他们家没有在河中渔猎的资格。
从小到大,他也没吃过一条河里的鱼。整片渔村附近唯有一条河流,且被当地权贵掌控。所以若想吃河里的淡水鱼,只能去买。但河里的鱼价格很高,一条鲈鱼能换来的米足够他们家吃上一个月。
母亲在旁看着他,见他始终不吃鱼,问道:“这鱼,怎么不吃?”
男孩抬起头,看向母亲,小声问道:“娘,这鱼哪里来的?”
“先前叫你父亲去买的。”女子笑着夹起一块鱼肉放在男孩碗中,随后自己也夹了一块吃了起来。
“买的?”男孩皱着眉头,怕母亲在骗自己。
要知道,偷捕得来万一被现,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一年前,他曾听说有一户的少年夜里跑去河中捕鱼,结果被现打成残废,几个月后就死了。
女子见儿子不相信,自麻布口袋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囊,接着从中取出一颗红色的玉石。玉石很小,但色泽艳丽。这般模样的玉石女子从阙封的黑袍上一共找到六颗,分别镶嵌在衣领和左手袖口之上,若非少年右臂断去,应当还有两颗。
“这是什么?”男孩看着那玉石,问道。
“是昨日那公子给的,算是我们救下他的答谢。”女子说道。见儿子看向自己,一旁的男子低下头,随后轻轻颔。孩子母亲只说答谢,却并未说明具体经过。
他明白自己家并未帮上什么,后者毕竟是修仙之人。即便他们未将其带回家中,那公子应当也能恢复。
更何况,他们原本是计划今日天亮前就将那公子扔到海边。后来见其醒来,还向他讨要晶石,最后那公子似是无奈之下才将这缀有玉石的衣袍给了他们。
念及此处,他心里愈惭愧。
一共六颗玉石,虽不大,但色泽鲜艳,质地坚硬,只看一眼便觉价值不菲。
男孩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放下心来。他只知昨日救下的大哥哥已经苏醒离去了,母亲还和他说那个大哥哥是个修仙之人。
妇人看着儿子津津有味地吃着鱼,这鱼是她让丈夫用上个月的积蓄买的,虽花费很多有些不舍,但也算是对儿子的奖赏。
若非是男孩昨日船上那恳求的眼神,自己是断然不会去管那少年的。
“小弘今天待在家中,我和父亲去城里将这玉石卖了。等卖了钱,家里日子就好过了。”这六颗玉石,至少也能值个一枚白晶吧?心中想着,女子嘴角笑意更浓。
男孩也笑着点了点头,接着给父母都夹了块鱼肉。一家三口吃着鱼,脸上或多或少都有着笑容。
一条清蒸鲈鱼,除了放了些盐再无其他佐料。浓烈的鱼腥味入鼻,对他们三人来说,却已是从未有过的美味。
……
阙封在渔村中走着,这村落不大,也就百余户。
沿着河边,一路上有不少人看向他。毕竟是个陌生之人,断臂赤足,难免不引人注目。
少年身着素白布衣,还光着脚,这副打扮看上去确实有些落魄。但他身材挺拔修长,容貌俊秀,皮肤白皙丝毫不像这渔村中人那般黝黑,步履间闲庭信步,显出几分非凡气度。
渔村中人看见他虽好奇,却也无人敢去询问什么。
就在要走出渔村之时,阙封看见河边木岗亭下有一身着布甲的男子,便向那木岗亭走去。先前离开时,他倒是忘了问那夫妻二人此地之名,也好方便自己寻路回去。
来到那木岗亭前,少年微微躬身致礼,随后问道:“请问,这是何处?”
这村中之人大多瞧他一眼便是有意避开,唯有来问这似是站岗之人。
那布甲男子也早就注意到了少年,看出其并非村中之人,和善回以礼数,道:“此处是领荆国,汀海村。”
“嗯……”少年沉默少顷,随后又说道:“那不知,这里是哪一位面?”
“位面?”布甲男子疑惑地看着少年。
“何星系,何修真星?”阙封再度说道。
“星系,修真星?”
阙封这一解释,反倒令布甲男子更加困惑,微微俯致歉道:“恕在下见识浅薄,不知阁下所言何意。”
阙封摆了摆手,终究是世俗之中,凡人不知星系、修真星倒也算正常。这不过是个临海的小渔村,寻个大些的城镇应当便可知晓。
“那这个国家都城何在?”阙封心中想到,便又问道。
布甲男子仰想了想,随后看向少年说道:“此处离都城尚有数百里路,公子要是想去城里的话,沿此河向西行五十里即可到朝日城。”
不知是不是自少年话语间判断出什么,觉得他高深起来,布甲男子特意改了称呼。
阙封颔,道了声多谢继而向西行去。男子见少年远去,少顷之后正再度笔直地站在木亭之下。
离开渔村,沿河又走了五里路后,阙封停了下来。
他身子尚很虚弱,昨夜一夜未眠一直在运转元力调理伤势,方能在黎明之时下床行走。如今虽只走了五里,但已是有些累了,伤势也有复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