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示她拖延动手的时间,委委屈屈地十指相扣,是为了让萧豫亲眼看到他们夫妇被人欺负成了什么样子。
只有这样,萧豫才会惩戒褚余风,也等同于给朝臣一个警告。
背地里议论议论就行了,非要当面计较起来,萧惟能搬动的靠山他们谁也惹不起。
能在短时间里安排好这么多事,还亲自坐镇京兆尹府,萧惟怎么可能是个无能放浪的纨绔呢?
他这么做,是在躲纷争吗?
谢无猗郁闷地叹了口气,皇家真是麻烦,偏偏她还一脚踩在泥坑里,想拔都拔不出来。
“怕吗?”萧惟忽然问道。
谢无猗抬头,见萧惟正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
怕什么?怕苗四的劫持,还是怕褚余风的指认?
前者肯定是不怕的,谢无猗已经把苗四逼到死角,又怎会放心地背对着他?她知道没有找到凶器无法定案,因此才决定搏一把,只要苗四对自己动手,应顺自会有判断。
至于后者……
乔椿的冤屈没有洗雪,因军粮押运而死的军士没有安息,稍有差错就会满盘皆输,她岂能不怕?
想要毁掉一个人,最好
的办法就是疑心。它会像一粒种子,在人的心里生根芽,直至势不可挡,长成参天大树。
今日她侥幸逃脱,下次可不一定还会这么幸运。
褚余风已然动手,她的时间不多了。
良久,谢无猗才回答:“有点,我不知道苗四为什么要说我是乔蔚。”
“是啊,为什么……”萧惟低下头,一室相隔,他眼中早没了面对外人时那种疏懒恣意的笑意,声音也越来越小,“大概是因为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做呢吧。都是血脉至亲,是父亲,是兄长……”
“小猗。”萧惟闭目靠在马车壁上唤了她一声,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想大哥了。
无论现在与三哥多么要好,都是大哥领我长大,教我读书认字,待我如兄如父。
“爻”为卦符,可千般万般卦象,也没能算到萧爻的大好年华会骤然陨落在他乡的土地上。
萧爻出征前,萧惟想去送行,可萧爻却说送的人太多不好,恐父皇疑心,硬是没让他去。萧惟不理解,还和他大吵了一架。
谁能想到那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后来,萧爻的尸骨葬在邛川,萧惟能祭拜的只是一方冷冰冰的衣冠冢。
谢无猗定定地回望,她能感觉到这一刻,笼在马车阴影中的萧惟是萧索的,疲惫的,更是孤独的。
鬼使神差地,谢无猗问他:“如果巫堇是天理公道,殿下会相信巫堇吗?”
萧惟缓缓睁开眼。
原来,这是她心中的巫堇。
明媚的天光忽地透过车帘,在谢无猗的脸上汩汩流动。他看着她,看着她明明怀着十二分的防备还愿意来宽慰自己,心口不禁涌起一股灼热,几乎难以自抑。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萧惟却笑意悠长。
“小猗是巫女,我当然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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