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豫冷眼看向被萧惟死死抱住的谢无猗,一贯清寒的眉目间也带上了几分探寻。
不怪人说萧豫内敛阴沉,谢无猗也不喜欢和这样一双死气沉沉又洞察万物的眼睛对视。她忙垂下头,装作心有余悸地靠在萧惟怀里。
“哟,人都死了还一唱一和呢?”萧婺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别想骗本王,谁不知道你家褚瀚曾被乔椿拒过婚,这是记恨上乔蔚了吧?见个姑娘就说是乔蔚,本王怎么看不出燕王妃长得像那个逆犯呢?”
“殿下说笑了。”褚余风恭谨地躬了躬身子,“拒婚是小孩子的事,臣早就不介意了,不过臣不可能不认识昔日兄弟的女儿啊。”
我儿子才和你是好兄弟呢,谢无猗心里“呸”了一声。
“褚大人啊,还得谢谢你那日从贼人手里救了本王。”
谢无猗没想到萧
惟会在此时提起那晚的事,只听他懒洋洋道:“不过三哥倒是提醒了本王,当年乔椿曾在核准人口土地时现褚小哥强占土地,本王记得褚小哥后来是下狱受了杖刑吧?”
家丑被当众说出,褚余风的脸色顿时很难看。谢无猗也诧异地转脸看了萧惟一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动机!
褚瀚是褚余风的幼子,从小备受宠爱,而乔椿竟然查了他的地,让他遭受牢狱之灾,这不正是褚余风报复的理由吗?
难道苍天真的庇佑,让她窥见了一丝希望?
谢无猗欣喜若狂,不由得蜷住手指。紧挨着她的萧惟仿佛早有预料,带着灼热温度的左手顺着谢无猗的手臂滑下,探入她的指缝,紧紧扣住。
微风拂过,谢无猗的心口被一下子堵上了。
“臣教子无方,让殿下见笑了。”褚余风讪笑,依然不死心地挣扎,“不过庄子是庄子,乔蔚是乔蔚,殿下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萧惟也不理他,直接转向萧豫,“五哥觉得呢?”
萧豫的目光还胶凝在谢无猗身上,他刚要开口,谢暄也匆匆赶来了。
“臣参见三位殿下。”谢暄捧起手中的书册,跪在萧豫身前,“臣听闻燕王妃受疑,此本宗室事务,臣不该置喙。但王妃出身谢家,也算谢家家事。臣恐王妃久病在外引人误解,故而斗胆请出宗族文书,请殿下一观。”
谢无猗看着跪伏在地的谢暄,不由抿起嘴唇,眼底微有湿意。按谢宗义的性格,谢暄怕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说动他交出文书,可万一日后这事再被提起……
他是在拿整个谢家保护她。
这位兄长真是……麻烦。
萧豫看过文书,里面把谢九娘的身份来历写得十分详尽,他把文书递给褚余风,这下褚余风也不能再说什么了。
“不就是记恨乔椿和替他说过情的六弟吗,什么东西……”萧婺小声咕哝着,被萧豫瞪了一眼后也仗着年纪大毫不退缩,直着脖子道,“愚兄口无遮拦,还请楚王殿下定夺!”
萧豫一挥手,让人把文书还给谢暄,正色道:“褚大人,今日你冒犯天威本应重处,本王念你是无心之失,便许你回府反省一月,好好想想什么是君臣之道。”
他现在总理朝堂事务,褚余风不敢辩驳,只能跪地谢恩。
“至于你,”萧豫皱眉打量着和谢无猗依偎在一起掰都掰不开的萧惟,“一回宫就折腾得鸡飞狗跳,本王——”
“下次再犯数罪并罚!”萧惟深深地作了个揖,“臣弟谨记王兄教导!”
萧豫尴尬地张着嘴,到底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他负手看着谢无猗欲言又止,萧惟却早已越过满地狼藉,挽住谢暄的手臂,“明天本王带王妃归宁,劳烦大舅哥告诉岳父大人,要好好摆一桌喜宴啊!”
说完,萧惟拉起谢无猗就走,连谢无猗想给后面表情各异的人行个礼都来不及。
“小猗,走这边,刚才没受伤吧……”
回到马车上,人前如胶似漆的萧惟和谢无猗默契地松开手,各自坐在一侧。
今日的戏已经做足了。
或许是苗四死前震耳欲聋的那句话,或许是褚余风和乔椿的过节,或许是谢暄帮她证明身份,又或许是萧惟提前做好的安排,谢无猗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
在看到马车前满头大汗的封达时,她就知道萧豫和谢暄能来是萧惟派他去报的信。萧婺是武人,萧惟又不受重视,只有请出萧豫才能真正结束这场闹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