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盛之看著江俞面無表情的模樣,盯著他的神色凝視半晌,像是覺察到什麼一樣,猛然拽住正要上前的副導演,凝重道:「別打擾江俞,讓其他人準備!」
副導演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江俞與之前相比較為陰沉的模樣,他本來還想上去□□臉鼓勵兩句,但導演這麼說,自然只能作罷,將信將疑地朝江俞看了眼。
隨著一聲指令,片場所有人又同時屏住呼吸,安靜的只剩下大開的窗戶吹進來的風聲,淺色窗簾在空中搖擺,似落不落。
江俞無聲地站在窗戶面前往外看了看,旋即轉身拉開桌子的抽屜,他垂目在裡頭漫無目的的翻了翻,又重關上,打開第二個抽屜。
就這麼東翻翻西翻翻了好一會兒,房門咔擦一聲被打開,走進來一位身著籃球服,滿身是汗的少年,對方一抬頭,恰好與江俞那雙掩藏在帽子下面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只是這麼一眼,便讓少年手中的籃球都愣掉了。
「你、你是誰!?」他剛剛說完,旋即反應過來,臉籃球也顧不得撿,轉身開門就要衝外面喊人,結果沒想到那籃球竟是直直滾到了對方腳下,並且快很準的砸在後腦勺上,力度之大足以讓人昏倒。
破舊的球鞋踩在乾淨的瓷磚上,他不緊不慢地走到暈倒在地的少年面前,蹲下身,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柄細小的剪刀,眼中滿是瘋狂之色。
旋即,他拉開袖子,手腕上一條又一條密密麻麻的劃痕暴露在空氣中。他拿著剪刀就往胳膊上方狠狠一划,接著掏出紙巾將地板上的血液擦掉,又將留在上面的指紋一起擦乾淨,細心到沒有留下半點痕跡,再將沾滿血跡的剪刀塞進少年防止床頭的書包里。
「活該咯。」
他嘴角露出一個讓人心底生寒的詭異笑容,似乎完全沒感覺到胳膊上的疼痛,甚至哼起了小曲兒,毫不猶豫的翻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站在屋外的草地上,江俞眨眨眼,聽見導演結束的指令,還沒回過神,他動作僵硬的捂著胳膊,直到周圍重響起雜亂的聲音後,才慢慢拉回點兒思緒。
胡盛之皺著眉頭嚴肅地盯著剛剛拍攝的那一段看了好半晌,才終於大喊道:「這條過!」
在經歷了幾次失敗後,江俞終於成功通過了這一幕,許纖端著水高興的走過來給他賀喜,然而江俞卻眼皮也不掀一下,接過水喝了口,一言不發的轉身回去補妝。
周圍人都不知道他這是怎麼回事,許纖也摸不著頭,但想想也可能是對方累了,便也沒往別的地方去想。
只有江俞自己知道,他現在的心情還處於方才戲裡手起刀落毫不猶豫自殘的男主角狀態,他不是什麼老戲骨,出戲入戲沒辦法收放自如,當下只能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提醒自己不要入戲過深。
不過接下來可還要繼續拍,又不能把自己從這種狀態里徹底逼出來,短短几分鐘的休息時間,簡直比拍攝還要糟糕許多。
所幸他這戲裡戲外出不來的困擾情況倒是沒有影響到後面的正式拍戲,經過前面幾次失敗後,他在外人看來,就像是終於找到角色準確的把控角度,除了台詞偶有幾句咬舌沒表現出感情之外,並沒有大問題。
由此一來,倒也沒人再去說之前江俞拍不好的地方,甚至下意識歸結進『剛上手,不熟悉』狀態下不大不小,人人都會犯的小錯誤里。再加上他如今對外的身份還是戚柏宥的弟弟,登時也沒人再敢悄悄議論他,一個個嘴巴跟上了拉鏈條似得,閉的緊緊。
其中也有不少人對江俞改觀,比如導演組的人,畢竟他的這個角色絕對不好上手,開頭他們還在心中抱怨過,現在卻是有些震驚,但更多的是鬆了口氣。
畢竟男主是整部戲的靈魂人物,一旦出了差錯,那麼這部被觀眾寄予厚望的『胡盛之回歸戲』極有可能會毀掉。
也有不少人敏銳的察覺到這裡頭的變化,因此等江俞結束回到酒店吃飯的時候,莫名其妙多了一些不認識的人意圖上來和他套近乎。
可江俞卻沒心情理會這些人的套近乎,囫圇吞棗地吃完飯後,便以要看劇本為由遁回房間,鎖上門,長嘆一口氣,才掏出手機翻出戚柏宥的號碼,抓住救命稻草似得撥了出去。
對面過了好一會,才終於被接起。
他難得沒有主動說話,而是等戚柏宥在那頭疑惑開口問:「喂,江俞?」心中的焦躁與惶恐被這熟悉的聲音壓下一點。
江俞深吸一口氣,才低啞著嗓音喊了一聲:「先生。」
聽出對方語氣上的不對勁,戚柏宥微微皺眉,問他怎麼了,江俞不知為何,不太想把今天休息時候腦中突然蹦出來的東西告訴對方,他咽了咽口水,沉默半晌後,深吸一口氣,強打起精神道:「沒事,就是今天拍了一天戲有點累啦。」
戚柏宥卻是不太信,他還想繼續問,江俞又立馬開口扯起其他問題,似乎故意在隱瞞自己的情緒,直到電話掛斷,戚柏宥都沒問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接下來幾天,江俞都沒有再給戚柏宥打電話,而當戚柏宥主動打過來,卻又是許纖接的,說是江俞在拍戲沒辦法接電話,只好作罷。
往常兩人幾天見不到,都是至少兩天一通電話,當初江俞在拍電影的時候也是如此,而這次前前後後竟是連續一周,戚柏宥都沒和江俞聯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