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看他一眼,伸手又把那酒杯捞了过来,仰头一饮而尽,长叹一声,道€€:“知情。至少以韩林为的守军营高€€层早在半年前就知道€€了。宣城剿匪雷声大雨点小,韩林和那边的守将有些关系,对方好心提醒他有一窝山匪逃脱,反而给韩林递了个烫手山芋。”
傅景目光幽深,想起十€€几€€日之前,自己和守军的教头们喝酒侃大山,因€€为近期西山的匪徒愈凶蛮,短时间€€内劫了好几€€次商队,教头们便抱怨了几€€句。
傅景抓住机会旁敲侧击地询问,这才知道€€西山匪患已经被放任了如此之久。
“韩林知道€€守军营是什么样子,出兵剿匪,不过是送这帮人去死,他不敢动手,便以匪徒没有威胁到江城治安为由龟缩在守军营里不动,其€€他人都和他是一个德行,能避则避,一拖就是大半年。”
简寻眉毛一拧:“你知情不报?”
他捏着腰间€€的佩刀蠢蠢欲动,似乎傅景若是认下他当场就能大义灭亲把人给绑了。
傅景嘴角一抽,说:“我没有证据,这伙山匪但凡劫道€€都是赶尽杀绝,甚至还有江城守军在遮掩消息,我口说无凭。”
“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走访了西山附近的三个村子,劝说他们暂时搬走,但是谁会因€€为不知道€€真假的传言背井离乡?”
简寻闻言松了口气,不赞同地说:“你该早点告诉傅大人。”
傅景:“你我都知道€€江城是什么情况,我父亲手下根本无人可€€用,告诉他不过是让他再多一个烦恼。”
傅景知道€€自己的父亲担任这郡守一职顶着多大的压力,他仅有这一点点的私心,希望父亲身上的担子能轻一点,一直到围猎前,他还在走访西山附近三个村子的村民,可€€惜收效甚微。
简寻沉默了。
傅景说的确实有些道€€理,江城好像一个摇摇欲坠的城楼,内忧外患,身为郡守的傅如深但凡行差踏错一步,都可€€能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傅景扶额道€€:“我本想将此事€€禀明太子,但……”
“怎么?”简寻双手环胸,狐疑地问。
“实不相瞒,我和父亲想得完全一致,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禀明匪患一事€€,逼迫那位派兵剿匪,但接风宴上那一遭,我便犹豫了。”傅景目光游移,底气不足地说。
傅景和傅如深不愧是一对父子,虽说是为了百姓着想,但都在把太子架在火上烤,没考虑过太子本人的所思所想。
傅景之前觉得只要能救人,做些大逆不道€€的事€€也没什么,他甚至做好了舍命谏言的准备。
但太子在接风宴后斥责了如此行事€€的傅如深,说明那位殿下极为看重上位者的尊严和权柄,决计不会任人摆布。
傅景一时间€€没想好如何走下一步,便拖到了今日。
等等,简寻是怎么知道€€匪患一事€€的?
傅景猛然抬头,问:“你知道€€匪患是因€€为……?”
简寻沉重道€€:“河西村被屠,李家€€村早已成了匪窝,剩下的那个还不清楚情况。恐怕你去游说的时候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李家€€村的匪徒怕杀了你惹上麻烦,这才放你走了。”
傅景攥紧了手中的酒杯,悔恨道€€:“我应该早些做决断的。”
如果他没有瞻前顾后一直犹豫,或许河西村的百姓就不会被屠杀。
傅景攥拳重重捶向桌面,酒杯在他手中碎裂,碎片割破皮肤,顿时血流如注,然而此刻这一丁
点疼痛无法€€让他把心中的愤恨泄出来。
简寻静静地看着,没有规劝,只是说:“你和我走。”
傅景哽咽着问:“去哪?”
“去见太子殿下。”简寻道€€。
简寻几€€乎是拽着傅景的后衣领把人提到太子的营帐的。
这人本来醉得厉害,大悲大怒之后,全身都没力气,等到了太子的营帐之后才勉强能够独立行走。
他一眼便瞅到了那极其€€突兀的临时软榻和躺着的重伤少年,营帐里的血腥味竟比简寻刀上的还重。
简寻附身在他耳边解释道€€:“那少年是我和殿下在从河西村救出来的,是唯一一个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