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绣园坐落于京城郊区,如其名,一年四季繁花似锦、绿树成荫,如盛春常驻。
师春绣是位讲究人,爱侍弄花花草草,搜集了联盟各地珍稀美丽的品种。
只是白乔枝去时,师春绣已病入膏肓到难以下地,更别提亲自侍弄花了,只隔着层叠帷帐,朝他露出一个慈和而无奈的微笑。
那张病容浓郁,苍白漠然,却仍能看出病前美貌的脸,在白乔枝心中印下了用无法忘怀的一瞥。
师春绣雇了四个园丁打理整座花园,可惜,缺少主人的爱,还是少了生气,在难闻的草药汤味飘逸中,春绣园四处充盈着颓废腐烂的死气。
春绣园面积广辽,后面连着整片私人小山,有野生小动物、远古野生昆虫,夏季望过去,郁郁葱葱绿意盎然,树荫打下清凉惬意,白乔枝可会玩了,灵机一动“做个秋千好不好,多好玩呀”
谢毅行自然依着他,说是一起做秋千,其实找材料、打地基、再到动手,全是谢毅行一个虫的工作。
哦不,白乔枝不光看着,他还边吃雪糕,边指手画脚,别提多欠打。
也就谢毅行这个从小当苦力老妈子陪玩当习惯的,能忍住不打他。
白乔枝大眼睛亮晶晶的,小脸红扑扑的,小舌头手忙脚乱的舔化了的雪糕,那么专注崇拜的盯着他看
想为他做任何事情。
秋千做好了,白乔枝玩累了嫌下山累,谢毅行又给他做了个简易树屋,放了贵妃榻铺了冰丝凉席进去,好让小小乔玩够了睡觉。
这些美好、童真,想起来还有点小不好意思的回忆,顺着熟悉的国道风景在眼前掠过,一一从记忆最深处涌来。
师春绣过世后,谢毅行被谢家老爷子强行带回谢家,白乔枝不喜欢那,两人经常偷偷放学后做公共悬浮车,溜回春绣园玩耍。
只是谢毅行初中后出国,最后一个将小园放在心上打理的人也走了。
白乔枝去年还怀念的去看过一次,一切都陷入了干枯萎缩的死寂,春绣园风景不再。
谢毅行充满了复杂感情的故居,他们的秘密基地,就这样随长大、随无法抗拒的世俗力量,消失了。
所以谢毅行这一举动,便是意味着春绣园重新恢复生机了。
白乔枝压抑的想,重建春绣园,对谢毅行来说,一定是个痛苦、又美好的大工程吧。
前方,花枝锦簇,惹人怜爱的嫩枝细苗遍地都是,在阳光下反着生机勃勃的光泽。
他们没有在主宅歇脚,直接先去了后山。
白乔枝惊喜的连蹦带跳“我的小秋千,我的小树屋”
手工制感粗糙的、涂着试图完美却四处小瑕疵的油漆,尺寸对于现在白乔枝有些小的秋千,仿佛时间并未对他的童年回忆做出残忍更改,跨越十年,原样呈现在眼前。
其实,仔细看去,能看出各处修补的小细节,毕竟泡了水、风吹日晒,难免保管不好,重要的,是谢毅行这份让他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情感。
“谢谢,”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白乔枝郑重的闪烁着眸子望向他,“你能记得,我真的,太太感动了。”
“谢什么,”谢毅行温柔的勾起嘴角,在他卷毛小脑袋上揉一把,“这秋千可有我一半产权在里面,你别想着背着我来玩哦。”
白乔枝笑骂他奸商,一屁股坐上去,谢毅行像十年前、三千多天之前一样,无比娴熟而理所当然的给他推起来。
只是这欢声笑语,没能持续到进入住宅。
一个笑容谄媚的老虫,看上去一百出头,估计是哪个公立医院退休的,笑着迎了上来。
“当家的,您回来啦这就是您说的小雄主吧哎哟,实在是标志漂亮极了”
见白乔枝脸色一瞬黑如墨汁,老医生不怕死的继续输出“您看看这小脸大眼睛的,老朽这辈子没见过这么精致有气质的小公子您实在有福气个子也高,您们的后代一定基因优秀”
您这么“会”察言观色,能这么安稳活到现在实在是很幸运呢
谢毅行都听不下去了,虽然老医生这马屁拍的业务娴熟,让他嘴角疯狂胡乱上扬。
他低咳一声,暗示老医生住嘴,谁知老医生一看谢毅行这满面抑制不住的笑容,更起劲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