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连连摆手:“我哪儿知道。”
莫如深鼓励道:“说说吧,有我呢。”
彭看看莫如深真诚的目光,终于鼓起了勇气:“莫大人刚才推测的是案过程,这里还缺少两个要素。其一,嫌疑人是谁。其二,既然是误杀,起冲突的原因是什么。谋杀需要动机,误杀需要起因。”
穆建赞赏道:“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彭谦虚道:“谢穆大人夸奖,卑职愧不敢当!”
莫如深也很高兴:“彭捕头所言不虚!”
穆建觉得有点遗憾:“先前临安府有张雨辰作推官,虽不及莫大人,但也算有所建树。如今的推官却是不堪大用,每遇刑案总是捉襟见肘!”
莫如深知道穆建说的是实话,但原因在于贾似道一伙任人唯亲,而穆建也是一样的。实际上这是他作茧自缚的结果!
莫如深不想谈论这些,转向了姜志忠:“姜员外,姜氏也算是大户人家,我不想在下人面前揭穿你,可你强项抵赖,拒绝去官府澄清,我只好在此说明原委。事到如今,你有何话说?”
大家把目光投向了姜志忠,他们还是很难相信姜志忠就是凶手。
姜志忠咬咬牙,争辩道:“即使大人刚才的推断是正确的,也不能证明凶手就是我。”
莫如深冷笑道:“你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按照时间推算,案于三更时分,请问深更半夜谁能轻易进入书房。下人吗?根据刚才的询问得知,下人们从来不敢随意进入书房,尤其在姜天苦读期间。经常出入书房的就是你和姜天两个人。”
姜志忠擦了一把汗,反问道:“我为什么和我儿子起了冲突?”
“问得好!”莫如深咬着牙说,“我粗略看了一下你家的藏书,由此可知姜天读了不少书,自认有一定才华。科考成绩作废,对他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可是,成绩作废,尚可重考,他为什么要自寻短见呢?”
莫如深从一大摞纸里抽出一张写过的宣纸,说:“这是两篇文章,按字迹来说都是姜天写的。题目与今科大考相同,一为经义,二为策论。在策论结尾,他写了四个字‘自愧不如’。请问姜员外,他为什么会写这四个字?”
姜志忠浑身一震,突然涕泪横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大人,您别说了!我全说!”
众人大惊:“真是他!”
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
莫如深问:“火盆里烧掉的是什么?”
姜志忠流着说:“天儿默写的代笔试卷。我怕被别人现,于是烧掉了。”
莫如深突然怔了一下:“真是天降英才,他竟能将看过的文章默写下来。可惜你的私心害死了他。”
姜志忠浑身一软,瘫倒在地上,痛哭不已。
莫如深终于明白了,对穆建说:“事情既然有了转机,把姜志忠带到刑部审问定案吧。穆大人意下如何?”
穆建不太理解:“既然姜志忠误杀了姜天,何必大动干戈呢?”
莫如深摇摇头:“不,穆大人,此案与科考舞弊案有关。来不及解释了,我们一起去找兰大人吧,他毕竟是主审。”
莫如深说得有理有据,穆建只好同意了。穆建上轿先行,莫如深在彭耳边说了几句话。彭会意,骑马先行了一步。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时间,莫如深、兰永年和穆建都聚齐了。
三个人打开了已经查封的试卷,案后今科考生所有的试卷都被重兵看守。他们查到了姜天的试卷,与姜天写过的字迹对比之后现试卷上的字根本不是姜天写的。
直到此时,兰永年和穆建才明白莫如深为什么坚持查姜天的试卷并比对笔迹。
兰永年很兴奋,因为案子好久没有线索了,现在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作为主审,他不必向皇上交白卷了。现在好了,即使不能破案,他也对皇上有所交待了。
姜志忠被带上堂来,丝毫没有隐瞒,把与姜天起冲突的经过详述了一遍,与莫如深的推测基本一致。
姜天确实推了姜志忠一把,撞了书桌,打翻了砚台,现场也是姜志忠清理的。
唯一的不同是姜天想自杀,姜志忠百般阻拦,姜天这才推了姜志忠。姜天慢慢退到柱子跟前,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撞碎了自己的后脑而亡。按姜志忠的供述,姜天是自杀身亡的。
穆建亲历了莫如深在案现场勘查的全过程,他不信姜志忠的供述。姜志忠大呼冤枉,泣不成声。
穆建问莫如深:“莫大人,以为如何?”
莫如深考虑了一下,说:“姜志忠所述有一定道理,解决了我的疑惑。”
兰永年好奇地问:“什么疑惑?”
莫如深说:“在姜天的身上现了遗书,在其房间还现了白绫,这说明姜天果真有自杀的想法。因此,姜志忠阻拦姜天自杀以及姜天撞柱而亡的可能是成立的。”
穆建质问道:“姜天为什么要自杀?”
莫如深敲了敲桌子,说:“只怕与桌上的考卷有关。”
他转向了姜志忠:“姜志忠,你可否讲一讲这其中的缘由?”
姜志忠擦擦眼泪,一本正经地说:“事关重大,我要求三位大人保护我的安全!至于家财皆可奉送于三位大人,以作酬谢!”
兰永年是个大贪官,最怕别人说他贪污:“大胆姜志忠!刑部大堂之上,岂容你胡言乱语!来人,给我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不,四十大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