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永年一边看,一边激动地说:“这就是杨玉贵贩卖考题的证据,刘克功帮他卖考题。结果东窗事,杨玉贵杀人灭口,幸而被莫大人窥破了奸计。我们可以结案了,可以向皇上交旨了!”
兰永年敷衍塞责,尽显草包本色。
莫如深忍住了笑,问穆建:“穆大人,您认为呢?我们能结案吗?”
穆建不阴不阳地说:“刑部、提刑司和临安府会审此案,兰大人德高望重,莫大人是断狱圣手,似乎轮不到我说话。不过,我可以表个态,兰大人是主审,下官以兰大人马是瞻。”
穆建把责任都推给了兰永年和莫如深,他显然也想早早也了结眼前的麻烦。因此,他说以兰永年马是瞻实际上就是同意兰永年的想法。
莫如深感到了深深的失望,同时倔劲儿也上来了:“就算杨玉贵是罪魁祸,也不能定案。”
兰永年急了:“为什么?”
莫如深脱口而出:“账本上涉及了很多人,这些人的口供还没有问。账本上银两的数量以及相关的人名还没有落实,是否与事实相符都没有确定,如何定案?”
“这——”兰永年其实也懂这些。他只是一时高兴,以为能交差了,没有多想。
穆建在旁边冷冷地说:“那有何难?按图索骥,把相关人员拿来,严刑之下不怕他们隐瞒真相。”
莫如深冷哼一声:“穆大人倒是有几分顾大人的风骨!”
穆建寸步不让:“对于如此奸滑之徒,本官倒以为顾大人的做法颇为恰当。”
莫如深冷笑着提醒道:“穆大人,你好好看看那些名字。李相龙、黄海兴、孙卫刚、卓俊、文云孙、郭楠,他们都是有名的仕子。此案过后,皇上一定会重开科考。他们一旦金榜题名,便是天子门生。他日做了朝廷高官,随便送一双小鞋,我等受得了吗?”
穆建一怔:“我确实没想到这一层。那你能保证他们都没问题吗?”
莫如深反问道:“那你能保证他们一定有问题吗?”
穆建不说话了。他虽然冷酷无情,却明白官场倾轧如何严重,也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官居三品。
正所谓落架的凤凰不如鸡,一旦自己失势,这些年轻的仕子得了势,他们很容易报复当年与他们有过节的人。
他深深地明白那些年轻人今天还是不名一文的臭小子,得到皇上的认可便成了人中龙凤,秦斌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兰永年又没主意了:“依两位大人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穆建想了一会儿,说:“按照办案流程,先把这些仕子请来,一一讯问,问完之后再落实他们的口供,事实自然清楚。”
莫如深早就料到他们不同意查下去,穆建的建议正是他自己的想法。现在穆建这么说了,兰永年自然同意了。
不过,兰永年还是耍了心眼,为提高办案效率三个衙门把名单涉及的人分了一下。
刑部分到了李相龙和黄海兴,临安府分到了孙卫刚和卓俊,最难办的文云孙和郭楠分给了莫如深。
郭楠是个花花公子,又是郭明玉的儿子,穆建与郭明玉有些交情,都是贾似道的同党,穆建自然不好与郭楠说话。
除了郭楠,文云孙是揭露科场舞弊的刺儿头。穆建故意把这两个刺儿头丢给了莫如深,兰永年心领神会同意了穆建的方案。
查案责无旁贷,莫如深无法推脱,另外他确实有话要问文云孙和郭楠,自然同意了。
兰永年虽然坐在堂上,其实案子还是由张雨辰来审理。穆建倒是亲力亲为,很重视审案的事情。
莫如深也知道自己要审的两个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文云孙还算好沟通,而郭楠绝不是好对付的。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屯田舞弊案后,那时郭明玉被贬官,郭楠找到莫如深大吵了一架。
莫如深把郭楠带回了提刑司,郭楠立于堂上,态度十分傲慢。
莫如深倒也没在意,耐着性子问:“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郭楠嘴角一歪,说:“你是堂堂提刑官,还不是想叫谁来,就让谁来吗?”
彭很厌恶他说话的态度:“郭楠,端正你的态度,认真回答莫大人的问题!”
郭楠说:“不要绕弯子,有话讲在当面,不必讳言!”
莫如深不慌不忙地说:“郭楠,我们是老相识。科场舞弊案震动朝野,皇上已经下了圣旨。一经查实,这可是杀头之罪。”
郭楠轻蔑地说:“莫大人所言我自然明白,但不清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莫大人公报私仇,想栽害郭某?”
彭大怒:“郭楠,你给我住口!说什么呢你?”
莫如深示意彭退下,对郭楠说:“你可曾向任何人买过考题?”
“买考题?”郭楠连连冷笑,“莫大人太瞧不起郭某了,郭某自问进士及第如探囊取物,何必自取其辱?我可不是姓文的那小子!”
郭楠的反应在莫如深的意料之中,他又问道:“你认识刘克功吗吗?”
郭楠不耐烦了:“什么克功!我认识他干嘛?”
莫如深加快了度:“那杨玉贵呢?”
郭楠摆摆手:“不认识!”
莫如深立即问道:“有没有人向你兜售考题?”
郭楠脱口而出:“没有!”
莫如深突然一拍惊堂木:“大胆郭楠!你说你不认识杨玉贵,账本上为何有你购买考题的记录?不说实话,别怪本官大刑侍候!”